级别: 圖文專員
UID: 1459780
精华: 0
发帖: 52576
威望: 0 点
金钱: 427034 RMB
贡献值: 228 点
注册时间: 2020-09-01
最后登录: 2024-11-13
0楼  发表于: 2023-04-25 00:24

[武侠]天魂传(全本)-28-30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27

在诞生祭上绑架天帝的小儿子?这几个从芈国来的人类难不成是昏了头了?

太子殿下明知对方的阴谋,也不加阻止,放任他们在宴席上随意走动,想必也是胸有成竹,设订了万全的计策,能在不伤害葵的前提下,来一招引蛇出洞,让一直倡导和平的神族,找到出兵征讨人类的借口。

“小殿下,你一直盯著那几个人看干嘛?”用点心水果填饱了肚子後,千帆终於察觉孩子的异样,他顺著冥夜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的并不是什麽稀奇人物,只是几个作驯兽师打扮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肩上都趴著一只动物,外形很奇怪,说不出名堂来。他看看横躺在自己膝上的小殿下,又抬头看看那几人:“他们有什麽古怪吗?”

“那个,”冥夜伸手一指:“穿著青色衣服,手臂上缠了只……类似蜥蜴东西的人,”他吸吸鼻子,往千帆怀里缩了缩,寻求呵宠。“就是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所受的伤?在这里……哼!就是他用天箭射伤我的。”把千帆的手拿到自己胸口:“好痛好痛呢,差一点就不能回去见你了,呜呜,还害我的回生咒启动了,好几天用不上灵力。”

“是他?!”千帆温柔的眉眼,蓦地冷了下来,连小魔王都忍不住打了个颤。哎呀,平素不易生气的人,发起怒来果然很可怕。“你怎麽……从来都不跟我说?”千帆已经气得浑身僵硬,狠狠瞪著那人,才刚调理好的身子,承受不住瞬间升腾的怒气,“呃呜……”他突然捂著心房,痛苦地喘息。

“千帆!”冥夜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跪在沙发上,把他抱入自己怀里,手忙著给他顺著後背缓气。“傻瓜,你气什麽?我现在好好的。”小魔王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平白无故地跟千帆说这些破事儿干什麽呢,又不是不知道这人儿向来护短,只不过徒惹他心疼。“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对不起。千帆你乖,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生气了,好吗?”他苦口婆心地哄著,好不容易,怀里的娇躯终於软化下来,不再绷紧。

小魔王又拿来果汁喂他,自己先喝一口,再吻住他,一点一点送入他嘴里。

远在上座的深天葵,看到这一幕,手里的扭蛋被他掐得粉碎,诅咒般地阴冷笑道,“冥冥,你会自食其果的,你就等著吧……”他的眼神,已经有种不正常的狂乱,看得旁边的太子哥哥心惊肉跳。让冥夜出席诞生祭,本是为了慰寂小葵的,没想到那色胆包天的小魔王,居然敢把自己的男宠也一并带来,还公然调情,卿卿我我的,尽做些有伤风化的举动,表演给谁看啊?真不要脸!

大殿里突然鼓如雷鸣,司仪公布──今晚的歌舞表演要开始了。大家主动退到四面,把大殿中央的一块空地让出来当作舞台。侍女们提著花篮,把一朵朵鲜花派到各人手中,依照惯例,如果观众觉得舞蹈好看,可以把花扔到场中向舞者致敬。

为了讨好天帝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各个名门望族都争相派出族里最漂亮的年轻人,组成舞团,来到诞生祭献舞。只不过,孩子们大多有事务在身,一起练舞的时间很难迁就,准备得不够充分,再加上这班天之骄子娇女们,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只吃得了蜜糖吃不了苦,任性又不服管教,傲气的多,谦逊的少,互不相让,被放在一起跳舞,可就大有看头了──

音乐才刚开始了几分锺,状况渐渐层出不穷:有人踏错舞步,有人踩了别人的脚,有人太紧张导致肌肉僵化,有人转圈时不慎头晕倒地,其他被连累的人破口大骂,有的男生举起女生时手软无力,两人砸作一堆,有人干脆赌气不跳了,杵在场中充当布景……整场舞蹈下来,丑态百出,乱七八糟,观众们笑得喷水喷饭,在边上捶桌捶墙。

“哈哈哈……真可爱,笑死我了。”千帆笑出眼泪,小魔王见他注意力被转移,不再生气了,也乐得花枝乱颤。可怜那班没受过委屈的少男少女,被大家笑得挂不住面子,只等音乐一停,就迫不及待逃回亲人身边索求安抚。精心编排的集体舞,最後以滑稽收场,但全场气氛热烈,许多人把鲜花扔到舞台上,以表敬意。几个小宫女穿梭场中,把花一一捡起,分别交到刚才跳舞的年轻人手中。得到花的人……哎呀,那个心情就复杂了,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又觉得有那麽一点点的……受之有愧。千帆一时高兴,拿了手里的花也要扔。

“喂!”冥夜大喝一声,瞪著他。

千帆呆呆地看回去:“怎麽啦?”宫女小月在他耳边叽咕:“小殿下一会儿也要上场的。”千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迅速把花丢到场中,回头再一本正经地说:“小殿下你要加油啊。”冥夜气闷得嘴角抽搐,说不出话。

很快司仪就宣布:下一支舞蹈,由魔族的冥夜殿下献上。

等小魔王踩著高跟鞋气鼓鼓地走上舞台之後,千帆才敢小心翼翼地向小月讨教:“哎,小殿下好像生气了?”

小月实在佩服她主人的白目,有气无力地回道:“不是好像,他的确怒了。”

“为什麽呀?”千帆满眼迷茫。

“不知道咧。”连小月都忍不住要捉弄他:“你猜猜。”

千帆气结。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28

十日限期将至,归翼再一次出现在顺天城,他一只手里,握著小殿下给的寒月刀,另一手,拎著一尺见宽的盒子。呈隆家曾是魔族最显赫的三大贵族之一,但如今,在小殿下的打压下,过去的辉煌也不再。他从身份高贵的贵族少爷,沦为一个连平民都不如的通缉犯,天天过著四处躲藏的逃亡生活。但魔族,也只有在顺天城的庇佑下,才有生存的权利,离开了顺天城管辖的领地,无论躲到哪里,美丽而罪恶的魔族,始终被世人所恐惧,进而憎恨排斥。

无处是归途,所以他只能选择回来,不为自己,只为了数百位对呈隆家不离不弃忠肝义胆的家臣。他知道,逃亡的家人其实一直都活在小殿下的监视里,再不做点事情,恐怕顺天城的少主会在耐心尽失的某一天,将这几百条性命从人间抹杀掉,就算他们是同源同宗的魔族子民也一样。毕竟那位心狠手辣的少主,曾弑兄夺位。他杀人的时候,眼睛是不会眨一下的。可恨的是,他也要逼自己跟他一样的无情,亲手把大伯父的头颅割下奉上,才肯放过呈隆家的人。可大伯父犯了什麽罪?不过是玩弄了小殿下的男宠而已。魔族生性风流,一个宠姬被多人轮流亵玩是很普通的事,凭什麽,他大伯父就要为此付上性命来赎罪?

岂有此理?!

只可惜势不如人!小殿下曾说过,如果自己某天能骑在他头上,就不必任他欺压,也不会让对家人生杀予夺的大权,落在他的一念之间。归翼悲戚地抚摸身边的盒子,在顺天城的殿门前,他终於看清了前路,下定了决心。

进城的一路上,只需亮出手中的寒月刀,便无人敢阻。可他到了城顶的寝宫,才获知小殿下今晚已早早出发,前往天宫出席诞生祭。归翼别无他法,只好守在寝宫门外,静候小殿下的归来。

在强大得无从突破的结界外,他隐约看到房中情形,里头人影卓卓。寝宫的主子不在此,这些下人们也未免走动得太频繁了吧?他疑心顿起,隐在树影里,小心地趋近。只见里头走出几人,一个侍从在前方开路,之後跟著两个小宫女,手里分别抱著一个婴儿,後头还有一男一女殿後把风。他们行迹诡异,很快就顺著宫道,走出了结界之外。

归翼堵截在他们面前,“喂!你们几个,鬼鬼祟祟要干什麽?”

双方一个照面,都大吃一惊。那宫女侍从,不正是在小殿下身边侍候的风花雪和小天小地?归翼见过他们,他们也对归翼有印象。就是彼此都没有料到,会在此碰头。

再说净碧空的会场,不断传出人们欢呼沸腾的声音。相对於观众的热情投入,场中的舞者却是被逼上梁山气急败坏。是什麽舞蹈能难倒咱们的小魔王?据说魔族的舞技,已到了炉火纯青谁与争锋的境界,小魔王怎麽可能丢了自家的脸?本来他也是自信满满,就算天宫太子有意刁难,让他表演众舞之首的《凤栖梧》,他也能信手拈来。可是,当他站到舞台上,音乐还没响起的时候,首座上的葵,突然开口了:

“听说,魔族精通一种祈祝的舞蹈,名为‘飞花弄影’。舞者能让鲜花一直漂浮於空中,绕著舞动的气息流转,而不会坠落地面,直到舞毕。如果在舞蹈过程中,花朵被打散或碰到地面,所祈祝的对象,就会遭逢厄运。”葵拿起手中那朵娇贵易碎的芒肖鸾尾,凑到鼻端前轻嗅花芯甜美的清香。“冥夜殿下,你可愿意为我献上这支舞?”

听他说得那麽神奇,喝得醉意熏熏的年轻人开始大声起哄──“跳!跳!跳!跳!”

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大叫,场中的冥夜一额头的汗:什麽叫“魔族精通此舞”?难度这麽高,听过的人都没几个好不好。但群情汹涌,小魔王已被逼得不能say no,只好咬著牙齿回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话音一落,葵已抛出了手中的花。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29

不愧是小殿下,人人看著快要碰到地面的花,都捏了把汗,他倒是不慌不忙,把脚上碍事的高跟鞋先踢掉。他的动作的确大了些,鞋子“一不小心”就朝著太子的方向径直飞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哎呀”一声,胡罗卜被鞋子砸中脑门,还笨拙地从椅子滚了下来。太子哥哥虽然头脑出色,功夫却屎得要命,连这都避不开。大家惟有啧啧摇头表示同情,有宫女憋著笑,过去将他扶起。

冥夜抬起的脚还没放下,飘零的鸾尾花,不偏不倚,落在他白莲般精美的足背。音乐适时奏响,他莲足一勾,花儿便像长了翅膀似的,又腾空飞起。冥夜翩然转身,把臂弯的三丈彩绫往左右两边一下展开,刹那间,整个大殿如双虹齐舞。他操纵著绫缎,在空中划出阵阵清风,花儿在风中时起时伏,上下翻腾,有几次险险擦地而过,却愣是不沾地面一下。

四周观众齐声喝彩,看得尽兴,有人乐得凑上一脚,把手里的花,对著场中央扔去。见一人扔了,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成百上千的花朵铺天盖地飞往舞台。

冥夜简直傻了眼,一朵花好侍候,那麽多的花他怎麽兼顾得来?第一个扔花的人,如果他没看错,正是此时笑得一脸奸诈的太子哥哥。他妈的这人真是睚眦必报!

“花!花!我的花呢?”千帆看得热血沸腾,忙著在沙发上四处找他那朵花。

旁边小月冷冷提醒:“没有了,早在群舞结束後被您扔掉了。”

依稀记得似乎真有这麽回事,千帆泄气地窝在沙发里嘟囔:“每人只能拿一朵吗?谁规定的,真小气啊……”

小月故意气他,把自己手里的花拿到他面前招了招,煞有其事地叹气道:“大家都把花献给小殿下,可是我知道,小殿下最想收到的,其实是主人那一朵,可是您宁愿送给别人也不给他。哎哎,他一定伤心透了,可怜的小殿下!”

“不是的不是的。”千帆急了,看著场中穿花飞舞的孩子,想把小月的花抢过来:“给我给我!”

小月把手抬起,让坐著的他够不著,然後跟烈殒和依泉一起,各人把手里的花陆续丢入场中,换来小魔王毫不感激的一记白眼:你们几个也来趁乱?还嫌我不够忙的!

晓是冥夜舞技高超,时间长了,也不免力不从心。“飞花弄影”的难度不在於把花儿舞起来不让它们著地,而在於必须时刻把握好不把花瓣打散的力度,冥夜额上薄汗微渗,只求音乐快到尽头。他稍稍分心,舞步就踏乱了,一脚落地的时间过早,数朵花儿正从他脚底下滑过,眼看就要被踩落地面。这是祈祝舞,万一踩坏了花,就会被指责舞者其心不诚,以後葵殿下不幸遇到的一切倒霉事,都会算在他头上来。冥夜一阵心寒,当机立断发动天魂,用御风术缓冲落势,脚尖只轻轻触碰了花儿一下,马上又凌空腾起。

观众如此如醉,无不赞叹:魔族果然天赋异禀,身轻如燕,竟能踏花起舞!

“呵呵,冥冥作弊,我看到了。”太子哥哥笑得好不快意。

旁边座位上的葵,却突然站起,没头没脑的,幽幽说道:“梦中的人,也该醒来了。”他话中指的不知是谁。

太子哥哥心下一凛,拉著他问:“小葵,晚宴还没结束,你去哪里?”不能让弟弟离开自己身边,太危险了,人类随时侍机而发。

“我要走了。失去了冥冥,人间已没有什麽值得我留恋。”葵俯下身,在哥哥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你已洞悉了人类计划的全部吗?你好不天真,哥哥。你借诞生祭的名义,把人类招来,以为在我身边埋伏几个亲兵,就能护得我周全?”葵语带讥讽,笑道:“人类也不是傻的,他们既然敢来天宫打我的主意,就等同对神族宣战,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步互相将军的棋,谁都输不起。”他挣开哥哥的手,在临去前,说了最後一句:“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直不遗余力地调查芈国,怀疑人类社会的资源流向由芈国左右,其实已经找对了方向,但你毕竟还没查出事情背後的真相。在暗中主导这一切发生的,其实是一个人。”他朝天帝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个连咱们父王也忌惮的人。这个人,在人类的国度里,被尊称为──‘暗帝’,他行事非常谨慎,只有寥寥几个心腹,知道他的身份和真面目,你查不出也不奇怪。”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子的脑袋始终处於虚空的状态,当他醒过神时,弟弟小葵已经远离了,正慢慢走向观众席的一个角落:“小葵!回来!”他著急呼唤,却又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不远处的天帝。

冥夜的舞步从葵走近千帆的一刻,便停止了。他立在场中,任由漫天飞花纷扬洒落。“葵!停下!”他愤怒的声音,压过大殿的其他声响:“你敢再走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绕在他周围,刮起了一阵劲风,吹得花朵四散,花瓣凋零,音乐骤停,观众不知发生何事,站到一边噤声观望。本来热闹的会场,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葵停下脚步,回头与冥夜遥遥对望,空气里弥漫著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砰!”一声巨响,顶上天花塌陷了,一只丑陋的巨蜥,朝葵猛扑过去。

人们大呼小叫,争相躲避,场面一度混乱。

“葵!”芈国的王族果真动手了!电光火石的瞬间,即使施展瞬移,也只能救出其中的一人。没时间细作考虑,一举一动全凭本能。少年的身形化作一缕银光,射入那团混乱的中心,抱住呆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的人儿,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冥夜选择了千帆的一刻,他看到巨蜥的前爪把葵牢牢擒获,举到半空。而葵不作丝毫反抗,一动不动任其胁持,只是静静凝望著冥夜,苍白无力地一笑:在最後关头,冥冥选择的人,依然不是自己。

烈殒和依泉身手敏捷,尽管满身尘土,稍嫌狼狈,还是从一堆瓦砾中逃脱出来。小月就没那麽幸运了,脑袋被天花掉下来的碎石砸得鲜血直流,倒在依泉怀中不省人事。

天宫的侍卫将巨蜥团团围住,却怕它伤害二殿下,不敢进攻。芈国的王族聚到巨蜥身下,有恃无恐。

冥夜放下千帆,对著葵破口大骂:“你又在玩什麽把戏?那怪物笨得跟只蜗牛一样,你怎麽会躲不开?!”

被举在半空中的葵,很无辜地回道:“我的灵力被千矶禁缚咒锁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剩下的那点,也早在几天前跟你翻云覆雨的那个晚上用光了。现在的我,真的连半点灵力都使不上来,不是装的。”

“你闭嘴!”冥夜气得银牙暗咬,想起几天前,葵把他掳到净碧空禁锢了一晚,还对他做下难以启齿的丑事,更加心生怨恨:“活该你被捉住的。”但他说归说,始终口硬心软,深植在心底的情谊,并不能说割舍就割舍,那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不是说不管就真能忍心不管。在葵身陷危险的时候,冥夜的心,还会为他担忧,为他揪痛,无异於过往。

手中寒气快速凝出一把冰剑,“哼,一只小小魔兽,也敢跑到本王眼皮底下嚣张?”他打算上去救人,便回头叮嘱:“千帆你在这里等我……”说了一半的话,哽在喉咙里,血液仿佛凝结了。他的後脑,被一根冷冰冰的铁管抵住。

“别轻举妄动,小殿下!”一把无比熟悉的温柔声音,在他身後缓缓说道:“这把枪,你教过我用,还说只要距离足够近,就连灵力祭起的结界都能打穿。我不会把枪拿反的,所以,也请你最好不要亲身尝试这把枪的威力。”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0

冥夜整个人僵在那里,震撼的冲击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难以承受,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後颈被重重一击──刹那间,他宛如沈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周围一点光线都没有,身体一直一直往下沈……

“小殿下!!!”几个惊呼的声音重叠著同时响起,不能一一辨清是谁,冥夜倒了下去,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接住了。“别动!你们都别过来!”千帆一边心疼地抱著怀里的孩子,一边用手枪指著他的头,威胁其他人不得靠近。

“你到底是谁?!”太子千算万算,料定冥冥那孩子心肠软,功夫又高强,有他护著小葵,就算人类设下再多伏击,也必定徒劳无功。谁想到冥冥自身难保!他瞅一眼倒在那人类男子怀里昏迷的小魔王,心下惊疑不定:这男子竟能在冥冥身边潜伏这麽久,还骗取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护,实在不简单,难道他就是小葵口中所说的……

“如今预言中的曜星和黯星都落入我们手中。”一直躲在魔兽腹下的芈国太子守望罗越,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玻璃球,托在手掌上,再用脖子上悬挂的金属铭牌,插入球体的槽隙里,异变发生了,玻璃球分裂再分裂,不断变大,长出与原子结构相似的组织体系,看似透明的玻璃里,暗藏玄机,不时有幽蓝色的光束流窜而过。为了得到更好效果,守望罗越把玻璃球扔到大殿中央:“神族横行霸道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殷祈,快把那东西毁灭!”天帝一声令下,四亲王马上发动天魂,火焰从他手里射出。

可更快的,一股冲击波,以球体为中心,朝大殿四面八方铺展开来,中和了四亲王的灵气。神族众人,蓦地感到空气中的压力瞬间增大数倍,身体被压得快要散了架一般,剧痛难忍,哀叫声此起彼伏,转眼已有数人不支倒地,人类却丝毫不受影响。

“呜……”四亲王眉宇深锁,浑身冷汗涔涔,最怕痛的他,这时候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殷祈!”天帝赶紧扶住他,见他咬出血痕的下唇,天帝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锋芒,沈稳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芈国这是要向天宫宣战吗?”

抢在守望罗越说出更多挑衅的话之前,千帆飞快朝他横去一眼,接收到警告的眼神,芈国太子乖乖地噤声,规矩地站到一边。

“并非芈国有意挑起争端,”千帆回应天帝的责问,“今晚大闹诞生祭,多有冒犯,也是情非得已,只求今天能得到一个明确答复。天帝陛下应该没有忘记,当日亲口答应我的事……”平静的语调,在看到昏迷中的孩子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时,变得激动难以自制:

“你曾经承诺,只要我给魔族的小殿下生下一个孩子,就会将天宫的最强封印交给人类!这个交易,天帝陛下还记得吧?”千帆开始心慌:不能再拖下去了!太极令的力量是针对天魂之力研发的,拥有越强大天魂的人,所受的伤害就会越大,小殿下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只要陛下交出最强封印,千帆答应您,必将曜星和黯星毫发无损地奉还,绝不食言!”

他提出的条件,让天帝微感头痛,众所周知,天宫最强封印就是仞乾一族的斩风阙,如果那神器还在岚沁手里,倒是好说话,可麻烦的就是斩风阙已经另觅主人,传承到新任的继承人身上,正是冥夜。那傻孩子用情极深,当他得知爱人的算计和背叛之後,天帝自己也不敢确定,性格偏激的小魔王,是否会顾全大局而暂时放下私人感情,将神器让出。

他的沈默让千帆心灰意冷,站在一旁的守望罗越更是等得不耐烦:“想不到天帝陛下竟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他对千帆大声嚷道:“哥,跟他们废话那麽多干什麽?只要把曜星和黯星一并捉回去,咱们还怕神族不成?”

哥哥却没采纳他的建议,反而命令他:“罗越,把太极令关了。”

“什麽?!”守望罗越以为自己听错,在占尽优势的时候,哥哥要他把压制神族的秘宝收起?没有了太极令,他们拿什麽对抗神族,到头来不但让今晚的策划付诸东流,就连他们几个要全身而退都不可能。“不行!”没得商量,就算那是哥哥的命令。

“关掉!快!”千帆跪在地上,他已经顾不了这麽多了,鲜血不断从小殿下嘴角溢出,他的体温也一直下降。千帆心胆俱裂,他放下手枪,颤抖的双手捧起孩子苍白的脸,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落冥夜脸上:他会死的!这样下去,这无辜的孩子……会死的。他不争了!什麽天宫的封印,他也不要了!他只希望小殿下能平安快乐,他只想守护那个明净无瑕的笑颜……

然而谁都料想不到,闭紧的银眸,突然睁开。风微动,千帆怀里转瞬成空。一抹消瘦的白色身影,立在千帆身後,散发著寒冰一样的气魄,地上的手枪,被冥夜执在手中,回敬般的,他的枪口指著千帆的後脑。

一边用手背抹去嘴角滑落的殷红液体,他半身的白裙已被染红。冷眼看著底下的守望罗越,冥夜淡淡开口:“放下葵,不然我杀了他。”

“小殿下!”神族众人见他醒来,大喜过望。

“不!别伤害我哥!”守望罗越一时情急,冲出芈国侍卫的保护圈。

冥夜看准机会,抬枪射击。

“小殿下不要!”千帆惊呼,想扑过去替弟弟挡下那一枪,可後颈被冥夜一手牢牢钳制,他只能单膝跪在原地睁眼看著,一动也不能动。

“噗”一声闷响,子弹打在一人身上,不是守望罗越,而是不知从哪里跑过来挡在儿子身前的芈国国君。子弹正中眉间的太阳穴,脑袋开花,肯定没救了。可千帆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颓软下来。

父亲被当众击毙,守望罗越也不见悲恸,反而冷静地退回魔兽腹下。

只要留意倒在地上的尸体,就能看出问题所在──被打爆的脑袋里,并没迸出鲜血和脑浆,而是闪动著几点电子元件短路时才会有的火花。原来那不是个真人,只是仿真度极高的机械替代品。

“罗越,不要管我了,快逃!”太极令是一件极其耗能的武器,尚在实验阶段,技术还不成熟,威力不知能维持多久。千帆见势头不对,急忙要弟弟离开。

可任性固执的守望罗越却不肯听他的话:“不走!哥哥在这里,我绝不撤退!”

冥夜的枪口,再次指向千帆的脑袋,但千帆笃定地劝说弟弟:“他不会开枪的!小殿下不会杀我的,你赶快离开,有人质在手,神族也不敢拿你怎麽样。回到芈国,你再想办法来救我!放心,我会没事的,我会等你来……啊!!!”

枪声再次响起,千帆捂住左边大腿,鲜血从他指缝里渗出。

“我枪里还剩一发子弹,”冥夜说,带著讥讽的笑:“想清楚了,你哥哥可是不折不扣的血肉之躯,再补一枪,他就死定了。”

“罗越……走!不要管我……”血液流失得极快,千帆眼前的景物已开始模糊不清。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蓄够力气,朝弟弟怒喝:“马上撤退,这是命令。你敢连我的话都不听,信不信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守望罗越心神一震,哥哥的脾气他很了解,只好调动魔兽,往殿外前来接应的天舰撤去。“我一定回来救你,哥哥,等我!”他咬咬牙,上了天舰。

“别逃!把葵留下,我会开枪的!”冥夜握枪的手一直在发抖,“真的会……”可就算他说得再怎麽狠,也始终拉不下指弯的扳手,眼睁睁看著芈国的天舰消失在视野里。

与此同时,大殿中央的太极令终於耗尽了所有能量,神族的子民被解脱出来。

冥夜颓然放下手枪,千帆大腿流下的血,热热地淌过他的脚背,他想察看千帆的伤势,想为他止血疗伤,想请求天帝放过千帆,不要伤害他,还想为他做更多更多……可惜,他已经有心无力了。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看到一个小男孩,瑟缩在房间的角落,把头伏在膝盖上哭泣。那是谁?哭得那麽伤心,声声断人心肠,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男孩抬起头,冥夜看到了自己的脸。他摇摇头,对另一个自己说:别哭了,哭丧著脸很难看!别让示弱的泪水落下,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冥夜离开了那个漆黑的房间,临走前,把沈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那个哭泣的男孩,就永远被关在里头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迷茫,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顺天城的寝宫里,身上轻软的被褥,绣著刹纭罗一族的皇家图腾。耳边听到一个女孩子惊呼:“他醒了。”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水心沙的。很快,另一人来到床边,金亮的眼眸爬上几道血丝,却洋溢著惊喜的光芒。那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在他前额上,沈厚的声音里透著疲惫的嘶哑,已不知几天没合眼:“你醒了,觉得怎麽样?还难受吗?”

“四亲王大人……”冥夜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喉咙干得很,像有把火在烧。他不想问,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他呢?”

在场的人,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四亲王金眸一黯,简短回道:“死了!你不必一直惦记著。”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1

话一出口,四亲王已自知失言,小家夥昏睡四天,刚醒过来,自己说什麽也不该在这时候拿话刺激他,於是缓和了语气:“你放心,我们只是把他关起来,没有伤害他。如果你想见他也可以,先把身体养好了,我会安排。”

冥夜用手臂挡著眼睛,轻轻低语:“……我……不想见他……”

不想,也不敢。

他甚至不敢再想起那个曾经深爱的名字。如果再见,自己该用什麽表情来面对他,那双美丽的凤目,是否仍温柔如昔?那个恬静的容颜,是否依然与世无争,让人倾心?还是,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慢慢地,有液体淌落手背:“这一辈子,我好像一直困在一个噩梦里……到底什麽时候才是尽头?我真的很冷……很孤独……”

四亲王听他这麽说,心中涌起不详的感觉。魔族寿命长达千岁,小家夥才度过了短短十五载,怎麽说出“一辈子”这种苍凉的话来?他把床上瘦弱的小身子拥进怀里,轻轻拍抚著孩子的背:“如果想哭,就放声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埋在他胸口的孩子,疲惫地闭上眼睛,再度沈沈睡去,睫毛上凝著未干的泪珠。

这一睡,又是两天。

漆黑寂静的三更夜里,所有熟睡中的人都被一下声嘶力竭的叫喊吓醒。侍从们赶紧点亮房间的灯,睡在偏房的水心沙也火速赶了过来,身上只穿著睡衣。

冥夜抱著被子缩在床头,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一直呢喃著什麽。

水心沙靠近他,试图拉开被他紧抱的被单:“小殿下,是我。你别怕,我陪著你呢。”她不知该怎麽安抚一个受惊的男孩,只好用无限的耐心,轻柔地触碰他,抚摸他,亲吻他,让他慢慢放下戒心,接受自己。

冥夜终於从被子里抬起头,心有余悸:“晚上……请不要把灯熄灭,我……不习惯,不喜欢……”

男孩眼中的惊恐让水心沙微感意外,想不到小殿下也有这麽软弱的一面。“好好好,以後就让灯一直亮著。”她一边哄著他,一边吩咐下人不必惊动四亲王。她扶冥夜躺下:“你睡了好几天了,饿吗?还是想继续睡觉?”

冥夜的反应很慢,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懂她说了什麽。他机械地摇了摇头:“我不饿,也不想睡觉。”

“那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好吗?”女孩在他身边躺下,手臂悄悄绕在他精瘦的腰躯上,“呵呵,真奇怪,你怎麽会怕黑啊?”

冥夜渐渐放松下来:“是,我很怕黑。”他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地说:“我死了之後,请你别让他们把我埋在漆黑的地底下,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棺材里。你让他们把我的尸体烧掉,一把火烧个干净最好了。”

水心沙愣在那里,很久才勉强地扯了嘴角笑道:“你说这些干嘛呢?魔族可以活很久很久……”

“我活不久了。”他的手抚著女孩的长发,轻轻叹息:“我知道,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仿佛应了这番话,寒毒在他体内迅速蔓延,细胞开始大量坏死,精神上所受的沈重打击,无疑是让病情急剧恶化的主要原因,冥夜几乎每天都经受剧痛的折磨。有时痛得太厉害,鼻子和耳朵会血流不止,样子很恐怖,连御医师长公主都束手无策,惟有不断加大止痛剂的药量,但麻醉神经的药用得多了,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2

遵从四亲王的命令,水心沙一直待在刹纭罗城,负责医治小殿下。其他神族的女孩知道了,很是眼红。魔族冥夜殿下的美貌,在三界久负盛名,她们巴不得找个机会见他一面,可惜他的名声素来不好,又教许多胆小的女孩望而却步。

而最近更多人谈论的是,为什麽魔族的小殿下生病了,不回顺天城却要住在刹纭罗族的领地?是被监视还是另有原因?甚至有人猜测他跟四亲王的关系。由於两人身份外貌迥异,甚少有言论在血缘关系上面作文章,反而往暗昧龌龊方面想的人居多。不是吗?当年四亲王不顾天界禁忌,娶了异神族的岚沁大人当王妃,但两人的婚姻好景不长,尽管在公开场合里也有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但大众的眼睛也不好骗,四亲王和岚沁大人之间根本没有夫妻的默契,例如眼神和肢体的交流。说白了,他们只是一对貌合神离,名存实亡的挂名夫妻。而四亲王又常对小殿下青睐有加,总是特别关照,以至流言四起,这两人之间,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那麽简单?

与其同时,发生了一件震惊三界的大事──魔族宣告独立,从此脱离天界管辖。

而天宫忙的还远远不止这些。诞生祭的真相,必须全力掩盖起来,不能泄露半点。与人类的决裂暂时不宜公开,这时双方手里都握有重要的人质,反而达成了一种边缘式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打破,将会为三界带来浩劫,生灵涂炭。总之,事情就这麽拖著,这种表面的和平拖得越久越好。

在诞生祭上,被芈国王族遗留下来的太极令,天宫不敢轻视,已经见识过它的威力,对神族来说,太极令可是一件毁灭性的武器,研究院正在加紧对其进行拆合分析。可是从古至今,神族过於依赖天魂之力,并不重视科技的研发,在这个领域里,人类已遥遥领先,即使拿到太极令在手,短时间之内,神族也难以推究出它的力量根源和驱动方式。

正当三界都笼罩在一种动荡飘摇、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里,被幽禁在刹纭罗城的小殿下,每天只是安静地养病,过著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日子。

神族的女生,最近总喜欢去纠缠水心沙,跟在她後面问长问短,半真半假地替她打抱不平:“照顾魔族的小殿下很辛苦吧,据说魔族喜怒无常,不好侍候呢。而且那位殿下,听说人挺风流的,他没对你毛手毛脚吧?”

一群无聊的苍蝇!

水心沙心里低咒,捧著药膳的托盘,她加快了脚上步伐,直到走近宫阙外的庭院还没能摆脱她们。这几人里面有刹纭罗族的皇亲女眷,也有其他神族慕名而来的少女,一直跟她套近乎,无非是想借机接近小殿下。水心沙冷下脸,横去一眼:“请各位止步,这个院子四亲王大人已经下了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免得打扰小殿下静养。”

女孩们碰了软钉子,不乐意了,小嘴一噘嚷嚷道:“不就是个魔族嘛,用得著上宾似的供奉著吗?”见御医师长公主柳眉一皱,脸色更冷,几人才讪讪地对望一眼,压低声音商量著问:“让我们几个跟你进去行吗?就这麽一次好了,我们保证不惹麻烦,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就够了……拜托啦,啊?好不好嘛?”女生们拉著水心沙衣袖你一言我一句地嗲著她。

看什麽看啊,小殿下又不是展览品!

“放手!”御医师长公主怒喝一声,要不是手里还端著托盘,她早把这些无聊的大小姐一个个甩出去。“我再说一次,小殿下是我的病人,既然四亲王大人授命於我来照顾他,我就有义务杜绝任何有可能骚扰到他的因素出现,面子已经给足,你们再不走,我让侍卫来赶人了。”她才不怕得罪这班千金小姐呢!

其中一个红发的小女孩跳了出来,叉著腰嚣张地指著她鼻子:“你别老抬出我四叔来压我们,告诉你,四叔平时最疼我了,他如果在这里,一定让我们进去。”

“那好,”水心沙冷笑:“你在这里慢慢等吧,等他回来再放你们进去!”四亲王大人的脾性谁不知道,除了公事他少有放心上的,他有空去理会一个晚辈提出的无理要求才怪呢。如果真是那样,这几人也不必巴在这里求她了。

“你……”红发女孩气得冒烟,“我就要进去,你管得著吗?!这里是刹纭罗城,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师。”战神一族的後人,个个身手都不差,拳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她一人攻向水心沙,并指为剑,直刺向她眉心一点。水心沙侧身避过,腾出左手格挡,另一手依旧稳稳托著膳盘。

趁著她分不开身,其余的女孩一窝蜂涌进院子里。

“来人!把她们拦下!”水心沙转身,向守护庭院的侍卫发号施令。她一下分神,竟被对方扣住手腕,往後一翻,“啊!”她失声痛呼,手臂差点被扭断。

看著一众侍卫把自己的朋友们挡在庭外,红发少女怒斥:“我三公主永幽在此,谁敢拦我?!”她押著水心沙,逼近殿门。水心沙吃痛,一时无力反抗,让她押著走。要不是顾虑到另一只手上的药膳,她岂会被她这两下三脚猫功夫所钳制。但,那是很重要的药膳,小殿下这几天胃口很差,吃下什麽都全吐出来,她用了很珍贵的草药,费尽心思熬了数十小时才熬出那麽一点……

守在这里的侍卫直接听命於四亲王,别说来的人只是三公主,就算是刹纭罗王亲自过来,也只有吃闭门羹的待遇。“很抱歉,永幽殿下,您不能进去。”他们不但不肯放人进去,还介入她跟水心沙之间,“御医师长公主只是奉命行事,请永幽殿下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话虽说得毕恭毕敬,但片刻之後见三公主仍不肯放手,两个侍卫决定走过去“帮”她一把。

“你们……你们……”自家的侍卫居然帮著外人,被拦截的朋友们,一个个巴著眼看她,红发少女只觉颜面尽失。未等侍卫靠近,她狠狠地推了水心沙一把,“有什麽了不起,不看就不看!恶心的魔族谁要看啊。”

水心沙始料不及,“砰”一声,手里的膳盘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珍贵的药膳洒了一地。她愣了半秒,大喊:“可恶!你们赔我啊。”袖中青藤飞射而出,朝永幽兜头兜脸地抽去,今天不教训她一顿,难泄心头之愤。

永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手掌一张,火色迅速蔓延成网,挡住青藤。一红一青在空中交缠,不相上下。水心沙的青藤鞭舞得啪啪作响,她的灵力还控制著周围的植物,趁之不备发动攻击,疏而不漏,横竖交错形成一个牢笼,把猎物困在里头。刹纭罗一族的最高造诣是在剑术上,永幽没带佩剑在身,本来剑气横扫便能斩断千万条枝藤,现在却只能用指间火焰逐根切断,她明显已渐落下风。

两个武功非凡的女孩互不相让,争著心头上的一口气,斗得难分难解。这样打下去,非有一方受伤才肯罢休。其他人在一旁看著急,根本插不下手。

正在这时,一道银光划过两人交锋处,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冷却了双方攻势,定眼看去,那银光原是一个松软的雪球,飞到两人中间突然“噗”地炸开,力度恰好把缠斗中的两个女孩弹开,绒绒的雪花漫天飞舞。

“沙沙,怎麽了?”

听到一把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大家皆微微愣怔,回头循声望去,只见樱花树下立著一位银发少年。早春的紫樱,飘下精致的花瓣,落在少年的发上,衣上。他气色极差,消瘦的脸上病气沈沈,但丝毫没有折损他俊美倾城的容貌。

“小殿下!”水心沙惊呼,忙奔过去搀扶:“你病还没好,怎能下床?”她低头看到他赤著双脚,冻得通红,“你怎麽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身上衣服也穿得这麽少!等一下发病了怎麽办?你是存心要让四亲王大人怪罪我失责吗?”

冥夜轻道:“不知哪里飞来一群小麻雀,吵得厉害,我睡不著就出来看看热闹。”他拉过水心沙的手腕,揉著红肿的地方。“疼不疼?怎麽吵起来了?”

“不疼!”水心沙抽回手,瞧著地上翻倒的药膳,满眼心疼:“好不容易煮出来的,现在全没了。”

“没关系,”冥夜淡淡说:“我今天胃口好了很多,吃些白粥就行了。”

水心沙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叹口气,“我扶你回去,现在这天气,寒意还是很重的,以後没我的允许,不能随便出门,知道吗?”

男孩很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你真罗嗦。”他活这麽久,还从没有人敢对他管头管脚的。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3

当天晚上,永幽被她父母数落了一顿,难得性子倔硬的她一句也没回嘴,她心情好得很。洗完澡一头栽在床上,就拉著贴身小侍女说起今天的经历:

“……哇哇,我从没见过那麽漂亮的男生!!他站在樱花树下,简直像幅画一样。真的,你别笑!”

一旁的小侍女觉得她夸大其词,刹纭罗族的男子个个气宇轩昂,三公主上面的两位哥哥也长得少见的俊朗,是天宫少女们梦中倾慕的对象,比他们更出色的人,还真难想象。

永幽说得眉飞色舞:“如果他是我男朋友,我一定得把他锁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他。我会努力创一番事业,把他养得好好的。”她露出花痴淫笑,幻想中,那位俊美的少年已落入她魔掌中,小媳妇一般地养在家里,被她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小侍女扑哧破笑:“别胡思乱想了,那可是魔族的小殿下,王和王妃今晚才慎重叮嘱过你,不要再去招惹他,你这麽快就忘啦。”

永幽在床上翻腾踢被子:“我要得到他!我要我要我就要嘛!”一想起少年精致的颜容,一身孤清又高华的气质,她心里就痒痒的。

小侍女翻个白眼,这刁蛮公主看到什麽喜欢的漂亮东西都想马上据为己有,但热情维持不了几天,她已经见惯不怪,由得她疯去,自己只在一边专心给她整理床铺。

“他皮肤那麽白,好像摸摸看哦。”永幽捂著火热的脸,“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跟他说话!”

“啊?你还敢去啊,不怕被王妃知道了又要挨训?”

“挨训算什麽?我豁出去了。”永幽伸脚蹬蹬小侍女:“明天早点起来,帮我花个妆。啧,今天带太多人去了,真失策,还不晓得他有没有留意到我……”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水心沙打算回祈寿宫取些药材和炼药用的清泉。她来到床边,挽起罗帐,床上的男孩紧闭著眼睛,水心沙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了那张浅紫色的薄唇。冥夜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惟有睁开眼,默默无语与她四目相对。房间里满室的灯火都亮著,红晕爬上了水心沙的俏脸,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停止了对他的轻薄。

握著他的手腕探了脉:“你昨天整夜都没睡吧?”她掀开他的被子,把手探进去,碰到他微温的胸膛:“是不是还觉得冷?被子需要再加厚吗?或者暖气再调高一点?”

“不冷了。”冥夜摇摇头:“我只是睡不著而已,前几天睡太多了。”

水心沙知道他睡不著是因为心中郁结难舒:“你这样不睡觉怎麽行?正常人的身体都要熬病的。”

冥夜不以为然:“我以前也常常不睡。”

“以前跟现在怎麽一样?”水心沙瞪他一眼,思量许久,她握住他的手,轻轻说:“你还是去见见他吧,有什麽想问他的,当面问清楚,免得你一直闷在心里,迟早闷出大病来。”

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种话,本来平静无波的银眸里,寒光一闪,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涌现,连自己都不敢去碰的伤疤,在这天早上,被血淋淋地挖开。时间仿佛在沈默中被凝结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翻涌的心绪压下。

“去见谁?问些什麽问题?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冥夜侧过身去,用手紧紧揪著胸前衣服,刀割般的心痛让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在这种时候,他不知该呼唤谁的名字才能让剧痛减轻,才能给予他坚持下去的力量。嘴里涌出一股腥气,他背著女孩,把脸埋进枕头里,将流出来的血拭擦干净。

“好好好,听不懂就算了。”水心沙也不逼他,再坚强的人也有逃避的权利。她走到落地窗前,“唰”一下打开窗帘,让外头的晨光射入房间:“今天是个大晴天呢。”她惊喜地叫出来:“小殿下你看,今年的紫樱开得真早。”冬天还没过去,几棵树上已经花团锦簇。

冥夜静静看向窗外景色。他不敢告诉她,其实自己一双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色彩。寒毒对身体的侵蚀比想象中厉害,他仅剩的那只耳朵的听力,也逐日衰退。也许有些事情,他再不做,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水心沙又说:“我今早要回祈寿宫拿点东西,大概中午才能回来。”她走回床边,强硬地说:“你记得准时吃药,别趁我不在,又像上次一样偷偷把药倒掉。被我发现了,看我怎麽修理你。”

“药很难吃……”冥夜苦著脸,其实吃不吃也一样,改变不了什麽,但屈服於女孩彪悍的气势下,他还是点了头:“知道了,我会吃的。”

御医师长公主这才满意地摆驾回祈寿宫。

在药王禁地忙了一个上午,挥汗如雨,她看自己采集的草药差不多了,正打算到瀑布下的泉眼弄点清泉。无意中一瞥,她看见了弟弟结在泉边的圣心果。御医师一族的圣心果,女孩的是鲜红如火,男孩的却是碧绿如玉。而那只通透的果子顶部,竟泛著一层不寻常的灰黑色。她正想走近看清楚──

“姐姐!”水之言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挡在她面前。

“之言,你的圣心果有点古怪……”才说了半句话,她口袋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叮铃铃地一串急促的乐音,水心沙忙翻出来,塞进耳朵:“请问哪位?”

“我,是我,你人在哪里啊?”对方非常紧张。

声音很陌生,水心沙纳闷:“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永幽啊,昨天我们才打过架,你失忆了吗?”那边的三公主也火大。

水心沙静默三秒,正想把通讯器关掉,里头传来急切的声音:“你怎麽不在宫里守著?他们、他们把小殿下带走了!”

“带走了?”水心沙心里一沈:遭了!“他们是谁?你别急,把话慢慢说清楚。”

永幽被她的镇定感染,努力回想:“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宫里的侍卫都不敢拦,十几人冲进来,很粗鲁地把小殿下押走了。哦,对了!他们的领口上,我看的很清楚,别著一枚浅绿色的徽章。”

“浅绿色的徽章!”水心沙重复了一遍,她已知道来人的身份:“你快想办法联络四亲王大人,让他赶去天宫……”

“我就是联系不上四叔才找你呀!”

“你再试啊!无论如何也要通知他,小殿下被太子的亲卫队带走了。快点!迟了我怕他们会对小殿下不利。”水心沙关闭通迅仪,匆匆收拾东西。

“姐姐,发生了什麽事?太子的人怎麽会带走小殿下?”

水心沙急得焦头烂额,边跑边跟弟弟解释:“太子一直对小殿下怀恨在心,认定葵殿下被人类掳去是他的错。我得去天宫找天帝陛下出面,小殿下落到太子手里,一定凶多吉少!他身体还这麽弱……”

东宫的御心殿里,太子端坐首席之上,他的亲卫队把银发少年摔在他脚下,太子用鞋尖抬起冥夜的下巴,阴冷的笑意出现在他平凡的面容上,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啧啧,本宫手下的人不知轻重,竟把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弄破了,真是罪过。”

冥夜厌恶地侧过脸,想站起来,不料身後有人在他後背一脚踩下,体内顿时气血翻涌,他倔强地把冲口而出的血咽下,没事人一般地傲然与太子对视。

太子虚情假意地喝退手下:“你们举止礼貌一些,他怎麽说也是魔族的小殿下,现在魔族羽毛硬了,要脱离天宫的管制独立开去,你们得罪得起吗?”他俯下身,似笑非笑地揶揄著趴在地上的少年。“冥冥,托你的福,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你倒躲在刹纭罗城睡得香啊。”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4

地面很冰凉,寒气直钻进骨头里,冥夜冷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像只冻坏了的小猫一样蜷了起来,连话都说得半句一哆嗦:“有些事情它要发生……我也阻止不了……”

太子疑心,伸手揪著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冥冥,你在我面前装死也没有用,我今天非治你不可。”

“这都被你瞧出来了?”冥夜讥讽道:“你宫里的暖气是不是坏了,这麽冷?”

太子回敬道:“像你这种没血性的冷血魔族当然觉得冷了。哎呀,我瞧这张小脸蛋……”他装模作样地拿捏著小魔王的脸,端详来琢磨去:“怎麽几天不见,瘦了这麽多?!难道没人给你暖床,你就整天吃不香睡不著吗?”

他话中带刺,冥夜心中一痛,再不欲跟他无聊地斗嘴下去,索性别开脸闭上眼睛。他知道太子心里记恨他,不发泄出来不痛快。想治他就治吧,哪怕再痛,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不过啊,”太子又说,一边抚弄他的发:“冥冥就算再怎麽瘦,也是豔冠三界的美人,你这人没什麽好,皮相倒是一流的,小葵大概也就看上你这一点吧。”把手里柔滑光亮的银丝咻地攥紧,惹底下男孩一声痛呼,他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你这有眼无珠的蠢货,小葵一心对你好,你不珍惜,反而看上那个不男不女满怀心计的贱人。呵,那贱人侍候得你舒服了,你连人家底细都不查就养在身边。现在连累小葵,你倒置身事外,你怎麽对得起我弟弟?他为了你甚至不惜独自承受沈睡三年的天罚。整整三年啊!神族一生短暂,有多少个三年,你就这样回报他?!”太子的指甲剜进冥夜的眼眶:“你这眼睛,不要也罢了。”

眼睛被挖得血泪直流,冥夜条件反射性地去扳他的手:“葵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单纯无害的小白兔!他会被人类掳去,是因为他自己愿意。与其为他担心,我劝你不如多想想葵到人间去的目的吧……咳咳”

太子把沾满鲜血的手指从他眼眶里抽出来,转而狠狠掐住他脖子:“好利害的一张嘴,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离间我们兄弟感情?就算葵故意被人类胁持,难道你就没有错了?要不是你害他那麽伤心,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欺负了他,然後一走了之,他会难过得离开天宫?”

冥夜捂著血淋淋的半边脸:“咳咳……我……什麽时候欺负他了?”

“还不认?”太子加重手劲,把他掐得脸色发紫:“你就只管跟那贱人在顺天城醉生梦死好了,干嘛又要来招惹小葵?要了他的身子之後就扬长而去……”

“我发神经才要他身子!”冥夜憋著一口气,也要把话说完:“你脑子有病啊,他说什麽你信什麽?”

“为什麽不信?小葵那天哭得多厉害,你知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哭。”

冥夜静下来,怔怔看著眼前面孔扭曲狰狞的人,那一刻,他终於明白了,突然有些可怜太子,因为看著他,就像看到自己。他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因为太爱一个人,所以从不怀疑,心爱的人所说的任何话,自己都由衷相信著,傻子一样。

“葵不简单,太子哥哥,你要小心他,他这次去人间……”

“住口!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小葵的不是?”他把冥夜扔到阶下:“你大概没尝试过被玩弄的滋味吧,今天你在这里好好试一下,身为男子却委身於人下到底是何种感觉?来人!”他一拍手,旁边立刻走出数名身材魁梧的壮汉。

几人显然预先得到太子的指示,一上来就拉扯冥夜的衣服,手法一点都不含糊。

小魔王哪肯吃这个亏,明明那晚受尽委屈的是自己。他怒不可遏,发动天魂,灵气一震,那几人毫无招架之力,破布一样被甩到四面墙上,适才还羸弱不堪的他,身影敏捷如风,一下晃到太子跟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把将太子的脖子握在掌中。

“好你个冥冥……刚才果然在装死……你,咳,你以下犯上,死……死罪!咳咳”太子哥哥自食其果,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冥夜把太子摁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瞅著他:“是,我有罪,我是来忏悔的。葵的离去我要负很大的责任,不过,太子哥哥,并不是其他人对我的付出,我都必须给予相等的回报。我不爱葵,就正如葵不爱你。”

太子还想说话,被冥夜更用力地压紧:“还有,我必须跟你澄清一件事。你的人能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他们特别厉害,只是因为我自己愿意来。”他环视下方被刚才的灵力波及而倒地不起的亲卫队,一脸傲气地对太子说:“太子哥哥别忘了,我是曜星啊,难道传说中拯救三界的曜星,在你眼里,竟是那般不堪一击,可以随你欺辱?”

太子从牙缝里愤然挤出字句:“你……你才不是……曜星!”

冥夜一怔,冷哼道:“你怎知我不是?”

“从……咳,从我父王对你的态度……就知道!”太子虽处下风,此时脸上却是一副冷眼看好戏的表情。

冥夜还没来得及回应,大殿门外有个声音传来:“不愧是太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5

手执占星杖的星涯,笑意深沈地从外头走进来。白衣白发,浑身被一层圣洁的白光笼罩,气势凌人,仿佛先知的精魂在他血液里真正觉醒。在大家的印象中,星涯是个爱哭的小迷糊,最喜欢躲在母亲怀里撒娇,与此时的他判若两人。

太子奇了:“本宫并无宣你过来。”御心殿守卫森严,他竟来去自如,事先怎麽没人进来通报一声?

星涯没理会他,只看著小魔王。

冥夜松开扼著太子哥哥脖子上的手,缓缓坐到地上,挨著首座的扶手深深喘息,刚才一轮爆发,导致内力耗尽无以为继,现在连站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子翻身坐起,瞧见他灰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推了推他:“冥冥,别装死了啊?”

“没有装,真的快死了。”冥夜没好气地回道,一边抡起袖子擦脸上的血。眼睛里热热的,他知道回生咒正在起效,在强大的咒术作用下,所有外伤都会很快愈合。

他擦得满袖子是血,太子还觉得不解恨,这小东西寡情薄义,只让他赔上一只眼睛,还不够偿还他欠小葵的债。太子敛去担忧的眼神,冷冷讽道:“真的快死了倒好,就怕你说谎哄我开心!”

冥夜听了又气又悲凉,不知该怎麽回应,垂著脑袋轻轻“哼”了一声。

太子埋怨:“要死就滚远点,别弄脏我的御心殿……”

“放心!”冥夜抬头,郁闷地瞪他一眼:“我会死得远远的,不会弄脏你们天宫任何地方!”吼完之後又免不了一阵急喘。同样的话,他曾听岚沁大人说过,真教人伤心,当时他中了天箭,命悬一线,被带到仞乾宫疗伤,一醒来就听见那女人催促四亲王赶快把他带走,免得他弄脏仞乾宫。十五岁的少年低头扁了扁嘴,再硬朗的他也不免悄悄地红了眼眶。

太子有些不忍:“刚才你不是很神气称自己是曜星?哪有死得这麽容易?”

星涯在一旁听著他们对话,这时“嗤”一下笑出来,忍不住插嘴:“预言里的黯星,的确是葵殿下没错,但好像从来没说过,冥夜殿下是曜星哦。”他晓有兴味地留意小魔王脸上神情的变化。

冥夜始终平静无波。

太子看看星涯,又低头看看小魔王:“星见不可说谎,会遭受天谴。你老实回答我,他……真的不是曜星?”

“在太子殿下心中,不是早有定论?”星涯来到两人跟前,交抱著双臂。

“那真正的曜星是谁?”命中注定会跟小葵成为宿敌纠缠一生的人,到底是谁?太子急於知道,他一把握住星涯手腕,务必要他把实情相告。

可他的手一把捉空,竟穿透了星涯的身体。

“他是灵体,只有你我能看见。”冥夜给他解惑。

太子这才醒悟,为何星涯能躲过外面守卫的耳目,进入御心殿。

“你特意来此,有何要事?”冥夜用手支著脑袋,疲惫在他眉宇间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星涯俯下身,跟他对视:“被天宫囚禁的那人,你应该去见见他。我的主人年纪尚幼,还需要有人护持著成长。”说罢,意味深长地朝小魔王点点头。

冥夜皱眉,思付良久,轻轻一声叹息:“……是这样麽……”

殿门外一阵骚动,只听得天帝的声音急切地喊:“殷祈……”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著我?!”四亲王怒吼,烈火一般的红发在空中飞扬,他愤怒的拳头几乎要挥向天帝,最後还是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他回头看了殿内的孩子一眼,金眸里满满全是失望──他费尽心思栽培的人,居然不是曜星,不是拯救三界的希望,他所有的心血和期待付诸流水,全然白费。

“殷祈!”天帝急忙追上他离去的背影,“你听我解释,不是存心欺瞒你,如果从一开始就告诉你真相,以你的个性,又怎可能同意……”

他的声音渐去渐远,大殿里已经听不见了。

星涯回头冷笑:“得知你不是曜星的事实,有人比你更著急呢。”

冥夜心里又叹了口气──就算不是曜星,他也还是他啊,为什麽四亲王大人会那麽失望?刚才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一样。从今以後,冥夜想,自己大概不能回刹纭罗城养病了,因为四亲王不会再为他费心,他已经失去了被关爱的价值。

强撑著站起来。一个故事不管好坏,到了最後都该有一个结局。他答应星涯:“好,我去见他,不过我希望先换一身衣服。”

太子没有阻扰,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早在星涯的暗示中,推敲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必等他人相告,真正的曜星是谁,他已心中有数。“喂……”他喊住冥夜,“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路都走不稳,有本事去救人吗?提醒你一句,芈国的暗帝作为天宫手里唯一的人质,父王已派了重兵严加看守,要救他并不容易。”

冥夜回过头,沈默了一会儿,却答非所问:“太子哥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很瘦很丑?”他用手摸摸自己尖削的脸:“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你说得没错,一副好皮相也许是我仅有的优点,可惜连这都快失去了……”

明镜之前,他细心给自己妆扮,像一个快要跟情人约会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外表有种病态的执著。

“依泉,你给一点建议吧,我的脸色……还很难看吗?打些粉遮盖一下会不会好些?你帮帮我,我看不清楚。”冥夜有些急了,镜子里黑是黑,白是白,没有一点色彩,他努力眨眨眼睛,想恢复一点视力,但看到的仍然是一个模糊的黑白世界。

依泉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不用担心,小殿下是最漂亮的孩子。”

冥夜吃了一惊:“还是孩子?怎麽会,我还没长大麽?”他又去端详镜子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过去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脸长什麽样,以後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希望不要太吓人就好。”

“不会,小殿下最漂亮了。”

冥夜听了还是不开心:“如果是真正的依泉,她一定会说更多好听的话来哄我,可她永远不会再陪我说话了……”

身後那个有著依泉外貌的机器人,很尽忠地说:“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著小殿下。”

那也是程序设定的标准回答,但小魔王安心了,还有人愿意陪他,那就好。

整装完毕,身上是魔界皇族正规的宫装,白衣胜雪,一尘不染。

“小殿下,头发要盘起来吗?”

曾一度被削到至肩膀的银发,在这半年里,长了许多,够在腰部了。

“盘起来吧,我记得以前出席重要场合,都要盘髻的。”一切像又回到原点,兜兜转转,他最後还是那个桀骜冷漠、孤独厌世的魔族小殿下。中间的一段,像缺失的书页,被轻轻翻过。


05-07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6

太子哥哥犹豫再三,终於在冥夜只身前往帝允殿,拯救被囚禁在那里的暗帝之前,将一块小令牌塞到他手中。“拿著,有了它可以省下你不少功夫,趁著父王还在跟四亲王纠缠不清,无暇顾及这边,你赶快把人救走。”

冥夜翻开手掌一看,那小玉牌竟是天帝的谕令。他知道,为了葵的事,太子哥哥既恨他,也恨暗帝,这番不惜以身犯险出手相助,实在让他犯糊涂了:“太子哥哥,私用天帝谕令,等同假传圣旨,这罪名可不小。”

太子笑得很无赖:“不怕,万一被揭发了,我就告诉父王是你把令牌偷去的。”

冥夜被噎得说不出话,连谢他都省了,收起令牌转头就走。“冥冥!”身後的太子恢复了一本正经:“小葵是我唯一的弟弟,请你一定要把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要打破天宫和人类胶著的状态,需要一个契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魔王身上。

“我尽量。”冥夜淡淡回了句,他说尽量,并没有保证,因为葵的心思,他越来越搞不懂。

星涯靠在殿门上,抱著占星杖,在他走过时,玩味地问道:“爱人的逝去和爱人的背叛,这两者中究竟哪一种,会让你更痛?”

冥夜脚步一顿,满心苦涩。他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麽,越过了星涯继续往前走。

权杖铮然作响,星涯的灵力,如涟漪般向四方漾开,天星命宫图被启动,铺展在三人面前:“双星降世,黯星为极恶之本,曜星为极善之源。横亘在它们之间迷离不清的影霞,是作为掩护真正曜星的存在。冥夜殿下,是否愿意让我为你占卜一次?”

占星杖发出耀眼白光,然而很快,一抹更强大的慑人银光,轻柔又不可违抗地,把权杖的光芒缓缓压制下去。天星命宫图轰然粉碎,占星师的结界被打破。星涯睁眼看著权杖上凝结的冰霜,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小殿下。

“不必了,我从来不信命。”遗下这一句,他踏入帝允殿。不信命运的他,其实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路和结局,又何用星见来预言?

帝允殿是天帝的寝宫,把暗帝软禁在此,除了这里的守卫完善便於监视外,也不算辱没了暗帝的身份。但冥夜万万没想到,当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後,他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只有帝王才配享用的大床上,罗帐高高悬起,床头依著一人,面容清丽,纤弱柔媚。他的前襟大大敞开著,酥胸尽露,另有一位男子,跪在他旁边,正细心地揉捏他饱满的双乳。而他明显是不愿意的,蹙著两道秀眉,微微摇著头,泣不成声。

冥夜脑袋“嗡”一声,气血翻腾,直冲上去一拳打在男子脸上。对方身手也不弱,侧身险险避开,却还是被擦脸而过的拳风逼下了床。冥夜用手按住胸膛,压下剧烈的喘息以及几乎冲破胸腔的心跳,待看清了那人面容後,他一脸寒霜地警告:“要不是看在沙沙的份上,我今天一定杀了你!”

那男子正是水心沙的父王,天宫的御医师水沾衣。他看著一脸盛怒的小殿下,估计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请小殿下息怒,在下并无轻薄之意,只是他……”御医师指向躺在床上浅吟不断的人:“他刚生育不久,胸中奶水涨得严重,而他又不肯开启乳道,让奶水自然流出,在下只好用指法推拿,帮他导出奶水,免得淤积在乳房内。”

冥夜听了,缓下怒意,拿出天帝的谕令,吩咐道:“你先退下。”

御医师心中疑惑,但谕令在此,他唯有俯首听命。

遣走了御医师,房间里再无他人。千帆凝视著银发少年的背影,目不转睛,深怕那不过是自己思念太甚产生的幻觉,泪珠禁不住夺眶而出,他试图靠近少年,可拴在他腰间的金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为了防止他逃走或自尽,天帝差人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後,嘴巴也被布条封住,千帆只能发出“唔唔”的微弱声音。可是冥夜听力受损,并没有听见身後的呼唤。他的体能已经极度衰弱,唯有用灵力强撑起一点精神,当体内的寒毒终於被天魂之力稳住时,他一转头,就看到那人儿已经哭得满脸泪痕,有气无力。

“别哭,你别哭啊!”冥夜这一生,最怕见到千帆的眼泪,他一哭,冥夜就恨不得倾尽自己的所有,来换他展颜一笑。那一刻小魔王突然犯迷糊了,以为千帆还是他的千帆,很自然地说:“我来带你回家,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刚想微笑,笑容却蓦地凝固在唇边──他想起了真相。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7

所有的承诺和保护,都成了一个笑话。

默默地,他伸手至千帆脑後,为他解开绑著嘴巴的布条。

“小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千帆以为嘴巴一旦获得自由,一定会有很多很多话要跟孩子说,要跟他说清原委,要乞求他的原谅,谁知话出了口,来来去去只有三个字。一声声伴随著哽咽的“对不起”,他的泪水落得更厉害了。

“别哭……”如果是从前,冥夜会把他轻轻拥入怀里,亲吻他,吻去他的眼泪,吻走他的伤悲。可是现在,冥夜只能无措地看著他,因为这已经不是他挚爱的人,而是芈国的暗帝。

“没有关系的。”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什麽大不了。”冥夜勾了勾嘴角,做出一个很笨拙的笑容:“你有你的立场,我明白。所以……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把自己的哀痛全收起来,不让他有负担,极力表现得成熟和宽容,这样,应该像个大人了吧。

千帆感到孩子的疏离,他执意将两人划分开来,清清楚楚,“你”与“我”。千帆心如刀割,思绪又急又乱,不知该怎麽挽回。

冥夜低头,把拴在千帆腰上的金链一把扯断:“你能走吗?如果可以的话,先离开这里,天帝很快就会发现……”

“小殿下……”千帆大吃一惊,慌急中紧拉著他的衣袖:“你来找我,并不是天帝陛下授意的?难道……难道小殿下你是来劫……”

冥夜眼明手快一下捂住他嘴巴,坐看右看,这呆呆的人儿到底哪里聪明了?在人类国度里叱吒风云的暗帝,他到底是怎麽当的?冥夜微感头痛地松开手:“先回顺天城!你继续留在天宫会很危险。天帝虽然不敢杀你,但为了给人类施加压力,他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举动。回顺天城只是权宜之计,下一步再从长计议。”

“但是……这样不会连累小殿下吗?”千帆知道,小殿下将自己藏在顺天城,无疑是跟天宫翻脸,魔族也势必被卷入这场纷争里面。

“不会。”冥夜不著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袖子,“魔族已经宣告独立,不再受天宫管辖,也不必再看神族脸色。至於我,你更不用担心。朝廷上那班老臣贵族,早看我不顺眼,只恨不能捉到我的错处将我从皇籍中除名,这次正好送给他们一个机会。”

“小殿下……”千帆心中恻隐,偏偏男孩一脸傲气,让他不知如何安慰。

冥夜帮他拢好胸前的衣襟:“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他转身走在前头,千帆只得匆匆跟上,好几次,他想伸手去牵孩子的手,可那一身雪白的孤清背影,仿佛冰雪般冷漠,拒人以千里。千帆不敢作声,默默拭泪,咬著嘴唇把苦楚吞下。

帝允殿被众神设下了重重结界屏障,即使施用瞬移,也难以一一突破,冥夜不敢打草惊蛇,他借用天帝谕令,把千帆带出了帝允殿,才对他说:“为了减少途中的风险,我最好还是用瞬间移动把你带回去,但是你的身体……”这人儿自生了孩子以後,经过一番调理,健康恢复了不少,但冥夜不愿冒险。

“没事的,我很好。”以前小殿下也带他用过瞬移,千帆知道,两人一定要有身体接触才能施行,他走近孩子,一双手,战战兢兢,想伸出去又不敢。“小殿下,你……用瞬间移动吧,好不好?”小殿下……抱一抱我吧,好不好?

冥夜脸上的冷漠有些松动,不知是否突然忆起了往事,他眼神变得很温柔,安静地展开手臂,把千帆纤细的腰身轻轻揽住。这也许是最後的相拥了,所以他加倍珍惜。把暖暖的躯体抱在怀里,感觉生命是那麽完满,那麽幸福。他一直寻找的,就是这份小小的幸福。他要把这种感觉牢牢刻入心里去,就算以後的路要一个人走,只要重温这刻的心情,也会给予他独自生存下去的力量。

冥夜把头埋在千帆的胸前,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藉由相贴的身体传达给他──千帆,我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退出这场生命,请你不要难过。也请你相信,我曾经很认真、很努力地活著,过完每一天。执子之手,却不能走到最後,这个结局也许很遗憾,但是,我不悔。遇上你,跟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我所做过的事,所下过的决定,所有……我都不後悔。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8

回到顺天城的寝宫,过去吵闹的光景也不再,没有了一班年轻人吱吱喳喳的拌嘴声,没有了小宝宝的作怪哭闹,除了在外面值守的宫女,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凄冷。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千帆却心灰意冷,如果小殿下真想跟他厮守一生,就应该把握这个最後机会,带他私逃到人间,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陪著心爱的孩子一同前往,可是,小殿下居然真的把他带回魔宫!难道自己得不到原谅?难道小殿下从此不再爱他、不要他了?越想越怕,千帆看向伏在他怀里良久没有动静的孩子。

冥夜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瞬移的目的地没有发生偏离真是万幸,他用了一点时间,缓过一口气,引袖慢慢拭去嘴角滑落的温热血迹,才勉力撑起身体,但深入骨髓的疼痛仍让他微微蹙起眉心,他的脸色差得,已经不是靠那层淡淡的妆容能够遮掩过去。

“小殿下,你怎麽了?”难道是受了太极令影响的後遗症?千帆想把他拉过来看清楚,谁知刚碰到他的手就大吃一惊,冻得跟冰块似的,以前他的体温也偏低,但不至於毫无温度,摸上去就好像……就好像……死去已久的尸体一样。无奈他没有机会做更深的了解,被他一碰,孩子活像遭受火烫一般,马上把手缩回去藏进袖子里,还有些慌乱地偷偷瞥他一眼,然後又装作若无其事,将目光投到窗外。

千帆苦笑了下,果然,小殿下不肯原谅他,甚至开始嫌弃他的触碰。也许在孩子眼中,他是个肮脏的人,从里到外,都污秽不堪。“小殿下,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他希望能有解释的机会。

问题吗?冥夜歪著脑袋,努力想了想,满腹的疑问却不知怎麽开口,例如──千帆,你有没有爱过我?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每天晚上当我睡著的时候,你会不会在一旁嘲笑我这人太傻笨太好骗?还是……其实你也有一点点在乎我?有那麽一点点的……喜欢我?想来想去,冥夜又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太想知道真实答案。自小到现在,他已经受过太多冷落,太多忽视,和太多失望,渐渐,他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好像任何人背弃他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一样。还是别再追根究底了,不如就当作,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每个笑容都是真心的,那他至少还能拥有一些美好回忆。

迎著千帆殷切的期盼,冥夜最後只能轻声问:“千帆……这个名字是真的吗?”他声音小得快连自己都听不见了,低垂的睫毛遮住了银眼睛里的那点怯意,他甚至有点卑微,不敢抬起头,生怕对方会生气,又像担心听到会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名字是真的,我叫守望千帆。”

冥夜轻轻舒了一口气,又不禁暗叹:不愧是暗帝,竟敢用真名潜伏在他身边。

像看透他心中所想,千帆说:“我的身份和名字,从来不被承认,在芈国根本是个禁忌,就算小殿下真的去查,也未必能查出来。”他浅浅一笑,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少有的讥讽:“不过天帝陛下的确有能耐,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不到还是被他识穿了底细。”

他没察觉,孩子在听到这些话时生生打了个寒颤──他真的,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千帆了。冥夜绝望地闭上眼睛,要不这样,眼泪恐怕又要涌出来。他不敢问,也不敢听了。

千帆见孩子无意开口,心中闷痛,不知该怎麽打破沈默。於是,两人都没说话,任由时间慢慢地一分一秒地流过。窗外的光亮渐渐消沈,直到黑暗的恐惧突然袭来,冥夜才一激灵,急忙把全房间的灯都开亮了。

惊魂未定的他,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又看了看时锺上的时间,原来晚膳时间早就过了。侍从们不知他已回到宫中,自然也不会有人过来传膳。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就转头问千帆:“你饿了吧,我煮些东西给你吃好吗?”他记得那口小冰箱里还藏著一点蔬菜,这麽多天不知坏了没?凑合著做个晚饭应该没问题。

千帆怔怔看著他,“小殿下,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温柔?”

“怎麽又哭了?”冥夜懊恼地在他身前蹲下,仰头看著他,姿势和神情,都像只不知该怎麽讨好主人的小狗。他一直努力学习烹饪,就是为了能天天煮好吃的料理养肥千帆这只馋猫。他弯弯眼睛,像在微笑:“以前啊,我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麽办?这麽笨笨呆呆的你,我怎麽放心得下?现在也好啊,我知道千帆原来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照顾自己,那麽,我就算离开也可以安心了。”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39

“不要!不要离开我,小殿下……”请不要轻言离别,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内心极度的不安,让千帆不顾一切上前拥住孩子。感受到怀里男孩的轻微挣扎,他用自己温软的躯体,压著小殿下往床上倒去:“嗯……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撒谎,他声音很小,还带著羞愧的颤抖,听上去倒像有几分虚弱。

果然,怀里的男孩不动了,抬头看他:“哪里不舒服?难道……神族那些混账对你用刑了?”

银眸中透露的关怀教千帆心虚:“他们没有,只是我……”他脸色绯红,咬了咬下唇:“我在生完孩子之後……不知为什麽,肚子……唔,肚子就一直不太舒服。”

冥夜伸手在他平坦的腹部上轻揉著:“要传御医过来吗?”

“不用!”千帆急忙说:“你……你给我揉揉就好。那个……”他强忍著羞耻,把孩子的手拉到胸前,“不止肚子,连胸部也……”冥夜的手却在碰上那团柔软之前缩了回去:“千帆!”仿佛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男孩有些无奈地推开他,坐了起来。

千帆也连忙起来:“我没有骗你!小殿下,胸部……是真的难受,好难受……”清盈的凤目幽幽看著他──其实真正难受的,是胸腔里的一颗心。

冥夜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胸部,最後落在他敞开的下摆,由於刚才的动作,他雪白的大腿露在直衣外头,上面绑著一截纱布。冥夜定定看著,带著怜惜,却不兴一丝情欲:“那个伤……现在还疼吗?”即使当时急痛攻心,在举枪射伤千帆的时候,冥夜还能掌握枪口的准度,子弹只是擦破了皮肤,没有伤及筋骨,伤口在天宫御医师的精心护理下,应该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可是,就是这个小小伤口,见证了两人的背离和决裂。

千帆急急拉好直衣的下摆,把那碍眼的伤口遮掩住:“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

“听说,你答应天帝帮我生孩子,只是因为希望得到神族的最强封印?”冥夜问得很平静,像在讨论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低垂的眼睫更是让旁人无从窥探他真实的心思。

千帆一怔,想起自己接近小殿下的初衷,沈默了片刻,终於轻轻答下一声:“是。”听到这个答案以後,他看到孩子的脸,染上了一抹浓重的哀伤,宛如一泓清水被失手滴下一滴浓墨,慢慢化开,无边无际地弥漫开去,逐渐变淡,最终隐没不见。

“如果,你得到了最强封印,打算利用它来做什麽?向神魔宣战吗?”

“不是,我没有那种想法。”千帆否认:“人类的力量,跟神魔相比,相差太悬殊了。我借用最强封印,只是为了保护人类,在开发出一种新型防护科技,能媲美天魂之力制造出来的结界之前,最强封印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守护人类,不受天界侵扰。”

冥夜又问:“开发那种科技,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千帆略一沈吟:“大约……需要四五年吧。”这个时间足够充裕了,如果资金到位,或许用不著三年就能完成研制。

“四五年麽?”冥夜有些为难地看向窗外,眸光黯淡,不胜负荷地低喃:“要这麽久啊……”

“小殿下,”千帆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帝允殿的时候,天帝陛下告诉我了,说……最强封印如今已落在小殿下手里。”他拉著冥夜的衣袖:“我可以向你保证,人类没有称霸三界的野心,借用最强封印,只是为了自保,小殿下,你能不能……能不能……”他话没说完,孩子已经把衣袖自他手里决然抽走。

踱到窗前,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天上一颗星辰都没有,晚风清冷,寥寥落落地吹进来,冥夜抱紧手臂,企图让自己不要冷得发抖。“可以。”他说。

简短的回答,让本来已经绝望的千帆眼中亮光一闪。

“我可以把最强封印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冥夜转回来,面对那床上的人儿,见他紧张地端坐在那里,双手死死攥著衣摆,指节泛白,冥夜有些於心不忍:“千帆,把孩子还给我,这是条件。”

千帆身子一软──小殿下……没有留他,他想要回孩子,但不要他!

心,痛得几欲滴血。不知出於何种心情,千帆听到自己说:“不!”泪水顺著脸颊滑落。

冥夜却误以为他舍不得宝宝,而他的眼泪,总是轻而易举叫自己心软投降。冥夜只好别过脸,不去看他的泪颜:“一个作为工具而出生的孩子,是很可怜的。这个孩子,千帆,你还是别管了。等你以後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再跟他生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

窗外突然闪过一条人影,“小殿下!!!!”少年泼剌的声音为死寂的黑夜注入一线生机:“快把结界撤掉,放我进去!我要见你!”

冥夜看不清,却能感知到那股气息,是属於归翼的──

盼了那麽久,他终於回来,但,一切都太迟了。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0

“小殿下,”门外的少年又再催促,“快让我进去,我有事情要跟你谈,很重要的。”

男孩到了变声期,声音极难听,像只鸭子似的又哑又破,再让他呱呱叫下去,整个魔宫都被惊动了。冥夜本来因寒毒侵体而浑身剧痛,现在连头都痛了。扶了扶额角,他用潜声入秘对归翼说:“你先进来,在书房等我。”刚撤了结界,外头的少年生怕他反悔似的,兔子一样嗖地窜入书房,又扬声大叫:“我到了,你快点来!”

冥夜却不管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在里面找出一块芝士蛋糕和几个大苹果。把苹果削皮後切出果肉,放在搅拌机里榨出满满一大杯香甜的鲜果汁,其中还有翠绿的果肉漂浮著。他回到床边,把蛋糕和果汁递到千帆手里:“我要离开一会儿,来不及做晚饭了,先吃这点东西填肚子。”

千帆看著手里的甜点,再看看转身而去的小殿下,心里头满是苦涩,只懂得掉眼泪,什麽话都不会说了。“别走……别走……”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也不知有没有喊出来,眼睛里泪朦一片,他赶紧用袖子擦两下,再抬头房间里已经不见了小殿下的身影。他很害怕,怕心爱的孩子一去不回,怕这是两人最後一次见面。心中一慌,他急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要跟上去。手忙脚乱中打翻了玻璃杯,里面的果汁倾泻了一地,他也顾不上,冲到书房门口,刚好听到呈隆家的那位少爷说话:

“……小殿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离开魔族,再不管族人的生死了?”

千帆停住脚步,一颗心跳得飞快,他靠在门框,等待著小殿下的回答。那孩子曾说过要放下这里的一切,跟他一起到人间生活。可书房里久久没有声音,几乎过了一世纪那麽长,才终於听到小殿下轻轻回道:“……没有……我没这个打算。”千帆愣在那里,只觉一股冷意从头漫到脚。

归翼松了一口气:“还好,前几天我来找你,碰上你去天宫参加诞生祭。见不著你却见到了你寝宫的几个侍从,形迹可疑,不知要把两个奶娃子抱到哪里去。我拦著他们问了,那几人却说奉了你的命令,把孩子抱出宫外。当时我就纳闷,你干嘛把孩子送走,在宫里养得好好的。翻来覆去想,结论就是,除非你也不想在这宫里待下去,一心脱离魔族。”归翼搔搔脑袋:“後来我天天在这里候著,想找你问个明白。幸好,是我猜错了。”

冥夜心中一阵刺痛,低头把玩著左手的炅金戒指,其实下令抱走孩子的人不是他,是暗帝。风花雪月和小天小地他们六个,全是加了思想控制的超级人形电脑,只听命於惟一的主人。

“这个还给你。”归翼顺手一扬,把那柄银白的宝剑扔到冥夜脚边──寒月刀!

冥夜缓缓俯身,把佩剑拾起,手执剑柄,“铮──”一声拔出,锋刃寒光迸射,凌厉慑人,果然一如他预料:“刀刃若饮过血,会呈现蔷薇色。归翼,你没有完成任务。”

“要我手刃大伯父,我做不到!”本来理直气壮的他,在看到席上的男孩眼中深深的疲惫和失望之後,心里涌现一丝愧疚。忠与孝之间,他选择了後者,也之所以,他知道自己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辜负了小殿下一番厚望。

他敢出现在这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独自承担所有的责难和惩罚。不料席上的人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只摆了摆手:“算了,那件事可告一段落,带领你的族人回到呈隆家的领地吧。”

归翼错愕,“你不打算再追究?”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我不追究呈隆家,不等於放过你大伯父,他仍然是被魔族放逐的罪犯。”狂暴的戾气,像漩涡一样自小殿下身上迸发:“别让我再见到他,我亲手砍掉他的头!”他并没有原谅曾让千帆受辱的族长,只不过魔族刚脱离天宫独立,正是用人之际,三万遗民抵不过神族一个城的人口,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削弱魔族的力量,再深的仇恨,也只能暂时放下。

“从今以後,你就是呈隆家的族长。”对於魔族的独立,天宫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任其壮大,现在三界按兵不动,只是因为达成了一种暂时的互相制衡,但这种不稳定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若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为了远避战祸,魔族只有选择启动无尽地宫,让整座城漂浮於半空之中,而作为动力中枢的核磁反应堆,就是制止天宫进犯的最强筹码,万一引爆了,半个天界都要沦为炼狱。

“把你的族人带回顺天城,迟了就来不及了。”

“迟了……是什麽意思?”归翼还是满脑子困惑,大伯父终被流放,但毕竟保住了性命,这是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最仁慈的结局,但恨大伯父入骨的小殿下为什麽会突然大赦呈隆家,“我不明白……”他摸摸身边的盒子,里面装著一些他辛苦搜集而来的资料,目的是用来求情,希望小殿下能饶大伯父一命,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比他预料中顺利,根本不需他多说,小殿下就赦免了大伯父的死罪,那麽,这里面的东西,还需要呈上给小殿下看吗?

“我累了,你退下吧。”首座上,小殿下已经站了起来。

“喂!”归翼叫住意欲离去的身影,递上手里的盒子:“这里面的东西……还是,请你过目一下,如果引起你的困扰……”他还在犹豫,手心全是汗,仿佛盒子里藏著一个沈重的秘密。

冥夜见他这般凝重,便步下阶梯,来到他面前。

“还是算了!”归翼的手往回缩。“我胡乱猜测,没一点真凭实据。小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愿枉作小人。”他把盒子收回,冥夜又刚好伸手去拿,双方一失手,盒子落在地上,盖子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散了一地。

原来是一叠照片。

冥夜蹲下逐张拿起来细看。照片的背景都是辉煌的宫殿和府邸,建筑风格各异,而画面中的人冥夜依稀记得几个,都是人类大国的元首。可惜这些不是政治场面上的照片,只是日常生活照,像那些喜欢追踪名人生活的狗仔队,躲在角落里拍下来的,所以画面模糊难辨。可是所有照片,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把冥夜的目光紧紧锁住──千帆!

虽然更年轻,但冥夜还是一眼把他认出来。与各国元首姿态暧昧的依偎在一起,言笑甚欢,其中有几张甚至亲吻拥抱,他与这些人的关系,不言而喻。刹那间,冥夜明白了,何以数个人类大国的资金,会源源不断流入芈国。暗帝的传言一点不假,的确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他突然想起诞生祭那天,替守望罗越挡下子弹的芈国国君。那不是真人,是一副披著人皮的电脑。冥夜再次看向照片中的几个元首,越发觉得他们笑容僵硬,行尸走肉似的,应该也早死了吧,真恐怖!这就是暗帝。他有什麽办法,让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都宠爱他,信任他,把他放在身边,一个最没有设防的位置?用甜美的身体?用温存贴心的话语?还是用清澈纯净的眼神?

自己竟然也……那麽爱他……

在暗帝计划中,是否终有一天,他会像对付这些国家元首一样,把自己这个魔族少主暗杀掉,然後弄一个相似的人偶取而代之,再对著人偶言笑晏晏,说最缠绵的情话?

可是这样?千帆,你打算杀我吗?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1

更了两章,大家别忘了看前面一章,不然就接不上了。

=============================================================

“小殿下,算啦,别看了。”归翼抢去他手里的照片,“只是觉得有点像,我才收集这些照片给你看,让你起疑,动摇你对他的爱,再趁机劝服你减轻大伯父的罪。其实这里头的人怎麽可能是千帆,人有相似罢了,千帆是个怎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

看过照片之後,小殿下像傻掉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归翼使劲摇了摇他:“小殿下!喂!你干嘛了这是?区区几张照片,还照得稀里糊涂的,里面有些什麽人我还没看清楚呢,你不至於吧?”

门口传出一声冷笑:“你不必费劲解释,那些照片是真是假,他自个儿心里明白。”

归翼闻言,惊讶道:“大伯父!你怎会在这里?”

可不是,门外走进两人,除了一脸阴狠的呈隆族长,还有被他用短剑胁持的千帆。

“归翼,过来!”呈隆族长命令小侄子。“我们把这贱人送到魔君主上面前,看魔君如何发落。”他贴著千帆耳边说:“你这人类派来的奸细,我看今天谁护得了你。”

“什麽奸细?”归翼噌地站起来:“无凭无据,大伯父,你别冤枉好人。”

“好人?他?哈哈……”呈隆族长仰天大笑:“归翼,你以为他是谁?”

“千帆他,不就是……”小殿下的宠妾!归翼本想这麽说,话到了嘴边又觉不妥,忙改成比较文雅的说辞,“不就是小殿下喜欢的人。”

“你说得不错。”呈隆族长又笑道:“小混账色迷心窍,为了这个贱人,不惜残杀自己的子民,逼得咱们一家走投无路。幸亏苍天有眼,你猜这人是什麽来头?哼哼,你绝对猜不出这麽精彩。”他作势把千帆往前一推:“他就是天界最近擒获的人质──芈国的暗帝啊!”呈隆兴奋得浑身战栗:“试想一下,人质给天宫弄丢了,芈国可会善罢甘休?万一被掳到人间的葵殿下也出个什麽意外,天界跟人类这场仗就打定了!”

“不可以!”千帆哀求:“求求你了,别把我交给魔君。人类不希望开战,你放我回去吧,只要我回到芈国,就能平息干戈……呜!!!”

一记重拳,猛烈地击在他腹部,呈隆族长喝到:“闭嘴!你这贱人还有脸说这些?也不想想是谁挑起的战祸!”

千帆痛得两眼发黑,他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受创的子宫正在缓慢复原中,受了这一拳重击,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软软倒下。族长扯著他一头长发,把他从地上提起,刚要开口奚落,一股蓦然逼近的杀气,让身经百战的魔族族长,提剑格挡飞来的暗器,并果断丢下手里的人,疾速後退。

“叮!叮!叮!”短剑在最後一下相击时脱手而出。“大伯父!”归翼尖声大呼。

呈隆族长退到长廊之外,勉强稳住身形,手脚已有几处挂彩,鲜血顺著指尖衣摆滴落地面。“你……”待他看清,才发现,被小殿下当暗器射出的,原来是盒子里的照片,那几张薄薄的纸,割伤他之後,竟像无坚不摧的利刃一样,深深插入地面和墙壁中。

归翼惊魂未定,他甚至没看见小殿下何时出手。

冥夜走过去,抱起地上捂著腹部痛得冷汗淋漓的千帆,冷冷瞪著呈隆族长,然後他听到,怀里的人儿轻轻说:“小殿下,对不起……”

胸口一凉──

怔怔地,冥夜低头看向插在胸前的短剑,以及握著剑柄的人──千帆!

不偏不倚,剑刃插在他过去曾受过的箭伤上……

千帆哭得肝肠寸断。冥夜习惯性地抬起手,为他拭去泪水:“为什麽要哭?”喉咙一阵腥甜,鲜血在他嘴角滑落。杀我……不是早已写入你的计划中麽?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为什麽你哭了?

“……原谅我,小殿下……”千帆哽咽著把渐渐脱力的孩子抱紧,低喃著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原谅我……原谅我……”

我不怪你,千帆。你不要难过了,我只想看你笑,温柔地笑……

冥夜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他,但嘴巴一张,血就不断涌出来,根本无法说一个字。哀伤的银眸缓缓闭上,给千帆拭去眼泪的手,也垂落在身侧的血泊中,发出“啪”一声轻响。

千帆抱著他,边哭边笑,“跟我到人间去吧,小殿下。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来打扰我们。到了人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要带走小殿下,只能趁他没有防备,失去灵力的时候。那一剑不会要了小殿下的命,千帆知道。弟弟罗越曾经伤过他,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这个伤口只会让小殿下在几天之内失去灵力而已。

天空响起马达的鸣动,一艘无光无影的隐形天舰,停泊在寝殿外的草坪上。

“呈隆族长,我们走吧。”千帆抱起昏迷的孩子,对站在他身後的魔族族长略一颔首。

“是,暗帝大人。”呈隆族长欠身行了一礼,跟随其後。走了两步,再回头招呼在原地一脸呆滞的小侄子:“归翼,快跟上来啊,还愣著干嘛?”

归翼抱著脑袋,显然没从一连串的震撼场面中恢复过来:“天啊,我是不是做噩梦了!这到底……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大伯父你……背叛小殿下……背叛魔族!”又指向前头的千帆,“他……他……他……杀了小殿下……我……我的天!”结结巴巴,自己都不晓得想说什麽。

呈隆族长摇摇头,回到归翼身边,直接把他敲晕再扛著上路。

天舰的马达声渐而远去,顺天城的夜空恢复了宁静。眼看著那艘鬼魅一般的天舰,潜入了漆黑的夜幕中,再不见踪影,馥兰太傅不无担忧地询问:“魔君主上,这……真的不管了麽?”

魔君恒夜也一脸忧虑:“冥夜不让我们插手,该有他的道理。他说要亲自前往人间,做一个了断。”

“可是……我怕小殿下应付不来。那位暗帝……深不可测,万一到了人类的国度,我们再想施予援手就难了。”

魔君收回目光:“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冥夜的判断。”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2

骗人的吧!不可能,这种事情怎麽会发生呢?

千帆……居然杀了小殿下?哦,对了,他是暗帝……千帆是暗帝?!那麽一个水嫩嫩娇滴滴毫无主见呆呆傻傻的人──是暗帝?

“靠!!!”归翼一骨碌翻身坐起,“打死我也不信!”

“醒了?”呈隆族长在他身侧坐下,查看他後颈──瘀痕还在,当时下手是有些重了,难怪他昏睡了一整天。

“大伯父!”归翼双目圆瞪,鼻孔大张,“我做了一个非常刺激的……梦……”他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一圈,确认自己身处一个陌生房间。“我在哪里?”他一个激灵,把大伯父的袖子挽上去,露出手臂,果然看到几条很新的伤痕,他小心翼翼问道:“这些伤……是在小殿下寝宫那里弄的?”

结果他大伯父很干脆利落地点了头:“正是。”

“那麽说……我不是在做梦了?!全都是真的?”归翼抱头,像只受惊的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殿下死了,这下该怎麽办?是千帆杀了他。千帆……哦,千帆是暗帝!怎麽可能?”他仰首狂啸:“那种笨蛋怎麽可能是暗帝啊──────”他折回大伯父面前,“小殿下死了,魔族怎麽办?这下糟了,完了!我们快报告魔君主上。”

“给我安静!”呈隆族长被他吵得头疼,“你贵为呈隆家的继承人,别遇到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行吗?”

“一点小事?”归翼的表情活像条鲤鱼:“小殿下死了,这算一点小事?”

族长撇撇嘴,老大不情愿地说:“没死。还在鬼门关前兜著圈呢,没进去。”

这种时候,归翼没心情欣赏大伯父的幽默,“一刀子结结实实扎在胸口上,还能活命?”

“失血过多,目前还在还抢救当中。人间的医术不及神魔,无法使用灵力治疗,何况这里也没有魔族适用的存血,如果你肯输给他,也许能救活。”

归翼二话不说:“好,我去!”他嘿嘿笑著蜷起袖子:“就知道他没那麽容易挂掉。”

被人类宫女一路领著,穿廊过堂,走到宫殿的另一边。归翼东张西望地打量,这芈国的宫殿比顺天城还要古雅堂皇。这也是难免的,当初魔族被人类入侵,元气大伤,能建造顺天城安顿三万遗民已是倾尽全国之力,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去建造奢侈的装潢摆设。朝堂,议事殿,以至皇族的寝宫,都一切从简。所以比起来,芈国宏伟的宫阙更显气派。

宫女把他领到一个房间,门前站了很多人,有官员有医生有护士,气氛有些凝重,大家谈话都尽量压低声量,惟有一个人,满脸烦躁和不耐,见御医从房里走出,一剑步上去把人截下,粗声大气地问:“怎麽样了?”

“情况很不妙,”御医简练回道:“脑部缺氧过久,再找不到血源,就很危险了。”

那人更火大:“我管那小魔头去死!我问我哥的情况。”

“啊,”御医才知自己会错了意,“太子殿下请放心,大人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并无大碍。”

归翼心里“哦”一声,原来那就是芈国的太子守望罗越。

宫女领他过去,御医一见他,立刻喜上眉梢,丢下太子迎上前来:“这位是魔族的客人吧,请问您是否愿意为病人输血?”御医救人心切,两眼放光,一味盯著归翼手臂的血管看。

归翼咽了口唾沫,大义凛然地伸出手去:我很怕痛的,小殿下,不过见是你,算啦!咱们魔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可要努力撑过去啊。

他以为自己可以趁机看看小殿下的凄惨样,以便以後取笑他,谁知连门都没让他沾上,一个漂亮的小护士把他带到偏房,拿针头给他放了三大袋血,差点把他抽成人干。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3

自从弟弟那天被暗帝带走,魔君恒夜就重复做著一个梦。

梦中的弟弟还很小,很喜欢粘人。也许聪敏的他,早就察觉自己不讨父母喜爱,所以总是避开父母,而去纠缠惟一的哥哥。在长廊的尽头,那小小孩子吃吃笑著,对他说:“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哥哥?我现在就去躲起来,你要来找我哦,一定要找到……”接著,小东西身影一闪,不知钻到哪个洞去了。宫殿里成千的房间,但真正找起来一点不难。小东西不晓得,其实每人的天魂所散发的气息都不一样,他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几乎马上就被找到。但恒夜偏偏捉弄他,明知他人藏在哪里,故意去那个地方溜达数遍,又假装死活没能把他翻出来。反正到了天黑,某只饿坏的猪崽会自己蹦出来,扁著嘴满脸委屈:“不好玩,陪哥哥玩捉迷藏,饿死在里头都没人发现。下次不陪你玩了。”

“哦,”恒夜揶揄他,“原来是冥冥在陪我玩的啊。”

不过气归气,到了第二天,弟弟还是照样去纠缠他,玩同一个游戏。那时候他不懂,明明抱怨不好玩,为什麽弟弟又一直乐此不疲地跟他玩捉迷藏。但现在,他大概能懂了。其实,冥夜很希望自己能被找到,他故意占用哥哥的时间,只是借以来证明,自己是被爱著的,没有被遗忘的。弟弟其实很寂寞,没有朋友,也没有得到父母的爱。每次当他说“哥哥你一定要找到我哦”,其实只是想说“哥哥请你爱我”。可惜那时候,他的哥哥太年少,没有一次遂过他的心愿。

这几天,恒夜每晚只要一闭眼,就梦回过去的魔宫,跟年幼的弟弟玩捉迷藏。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在一条不见尽头又寂静地叫人发慌的长廊里,他一直走一直走,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但就是不见弟弟。耳边隐约传来弟弟的呼唤“哥哥来找我,快来找我啊,一定要找到……”

“哥哥……”昏迷中的冥夜,手无意识地轻微伸著,希望能被另一人握住。他想醒来,太多麻烦事等著他处理,而所剩的时间已不多,无奈全身都不听使唤,连睁开眼皮这麽简单的动作,他都无法控制。身上除了冷,就是痛。人像躺在插满铁钉的刑架上,生锈的长钉正一寸寸刺入身体,贯穿皮肉,器官。不能动,又死不了,活活受罪。不过幸好有这种痛,让他没有余力,再去回想那些伤心的事。

“小殿下,你醒醒啊……醒过来看我一眼吧,求求你……睁开眼睛啊……”千帆已吓得六神无主。一天天过去,床上的少年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身体冰冷如同死尸。千帆没日没夜地抱著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可没有用,他的爱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

“二哥你别管他了,如今黯星已被我们控制,也不见得有多厉害,那些所谓预言统统都是吓唬人的。这个曜星,要不要也罢了。你看他那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死样子,一看就知是个短命种……”

“啪”!一个巴掌印在了守望罗越错愕的脸上。

“不许你胡说,出去!”千帆怒意横生,指著门口赶人。

守望罗越见哥哥偏袒别人,还掌掴自己,满心不是滋味,他擦擦脸,嗤笑一声:“这般痴情,真不像二哥你。过去你不是一直教导我,绝不能对任务的对象动心麽?最铁石心肠的你,今天居然犯糊涂了?”

千帆一窒,深知小弟说得不错,但回头看床上苍白的孩子,只觉那是自己心尖上的一块肉,怎麽也割舍不下。他可以将出生不久的儿子交给乳母照顾,却无法把小殿下丢给其他人,一刻不看到他,自己心里就不安宁。

守望罗越见他满目柔情地凝视小魔头,更怒火中烧:“哥,这一点都不像你。‘温柔多情’只是一个虚假的人格,只要把植入大脑的芯片拿出来,你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走到千帆面前,伸手摸到哥哥脑後的小小凸起,那里插入了特制芯片,用於控制激素分泌,影响思维回路,以达到改变性情的目的。芯片需要定时摘下清洗,才不会污染大脑,造成真实人格和虚构人格的重叠。“二哥,你很久没有清洗芯片了吧,以至造成人格模糊的後遗症。”以前的哥哥,哪里会为了外人打自己。

千帆不自觉後退一步,躲开弟弟的触碰,“用来装清洗液的小盒子,被人偷走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没用上。”他又瞟了床上一眼,後来……小殿下倒是帮他拿回来了,对於里面的东西,小殿下居然一点不好奇,也没有让人暗中去调查,不然,他的计划哪会如此顺利。

小殿下尊重他,也相信他,所以才不去揭开他不愿透露的秘密。否则依那孩子慎密的心思,早该起疑了。

想到这里……心脏又泛起一阵钝痛。

克制!让情感主导理智,太危险了!如果不趁早把芯片拿掉,他怕终会彻底迷失本性,被一个虚构的人格控制。

“好吧……”他闭一闭目,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把芯片拿走,不再需要了……”

任务已经完成,这是历时最长的一次任务,弄得身心疲累,他还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最初的时候,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他甚至把自己原本的真实记忆抹煞,输入另一套完全不一样的成长经历。直到半年前,因为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原本的记忆才逐渐恢复。现在两套记忆同存於他脑海中,时时让他迷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那个不屈从於命运,惯於玩弄权术阴谋,残忍到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作为工具,却把人间的资源和科技全部掌握在手中的暗帝?还是那个因体质有异於常人而一直遭人玩弄,逆来顺受,随波逐流,但天性始终纯净善良温柔似水的男妓?

这样下去,最终的结果是导致人格分裂。

不需再伪装了,他要恢复自我,但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哀求:“不要……不要……”他已分不清,那是发自心底的真实声音,还是那个被虚构出来的千帆,在左右他的决定。

罗越听得哥哥终於肯取走芯片,高兴地提议:“最好让博士把你这几年来的记忆统统消除,都是些没用的垃圾。”

千帆浑身一震,抬头看比自己还高大的小弟:“把……记忆消除?”那麽说,他会忘记小殿下,忘记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所有事,忘记依然深爱著小殿下并曾被他宠爱著的感觉,丢开小殿下的手,也丢掉自己会为那孩子的喜怒哀乐而牵动的心……

丢弃这一切,他,就能变回那个真真正正、冷硬无情的暗帝──守望千帆了。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4

任谁都看得出,手术台上的暗帝,一直还犹豫不决。他的指令久久不下,底下的人只能默然退到一旁,不敢有所动作。

摘除晶片是势在必行的,暗帝想,拥有双重人格,常常会让自己思维混乱。虚构的千帆太柔弱,也……太爱魔族的小殿下,一想到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孩子,他整颗心就揪痛不已,并且强烈谴责和憎恨伤害小殿下的自己,而本身铁石心肠的暗帝,又觉得背叛是在计划之内,理所当然。两种矛盾的想法,争持不下,如果不能归一,终有一天他会精神崩溃。

“哥……”守望罗越担心哥哥动摇,上前催促了一声,被哥哥挥手打断所有规劝。

暗帝深深叹息:罢了,三界的争端日趋激烈,人类一直处於劣势,面临存亡危机,儿女私情算什麽,哪怕再刻骨铭心,也不过是两个人的事,理应被搁置一旁。小殿下,算我负了你,这个虚构的人格必须除去。

“动手吧。”他对御医下令。

为了扼杀另一个自己,暗帝甚至亲手将麻醉剂打入自己体内。

意识开始模糊,闭上眼的霎那,晶莹的泪滴,却不知不觉,悄然滑落眼角……

为什麽会这般心痛?为什麽泪流不止?

手上那枚炅金戒指,依旧温润如昔,承载了少年最真诚的心意,珍贵而永恒的金属,闪烁著红银交错的光芒。

随著手术钻头嗡嗡声的响起,他後脑的晶片连同嵌入装置会一起被摘除,而他在这几年内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往事像倒带一般在他脑中重现──遗忘了最终的叛离,也遗忘了最初的相遇……

眼前出现奇怪的情景,隐约记得,有一个夜晚,在一所小小的温馨的公寓里,穿著围裙的小殿下,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为他准备晚餐。

男孩卷起袖子,很用心地切菜,突然察觉了什麽,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千帆。男孩笑了,眨眨眼睛:“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千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他唇边挂著一抹幸福的甜笑,又低下头,继续洗切手里的蔬菜,全神贯注。

眼前情景渐渐远去,千帆很想伸手挽回,但身不由己,只留下那个小小背影,一直努力做著,再没有人会去吃的晚饭……

猛地乍醒,脸上冷冷冰冰,一摸全是泪。“罗越,”暗帝看著手心的湿意,不解地问旁边的弟弟:“为什麽我会哭?我好像……错过了一个很美的梦,以及梦中的人……”

“没有关系。”罗越紧紧拥抱哥哥,“御医说,你脑中的晶片太久没有清洗,已经对大脑神经造成了某程度的污染,现在遗留在你脑中的只是过去的残念,很快就会消失,哥哥不必担心。”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5

把储藏了部分记忆的晶片拿走以後,暗帝遗忘了过去一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他的心情渐渐平复,对自己的谴责也没那麽强烈了。只有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常常会哭醒,醒来後却又记不起梦的内容。莫名其妙的,那明明是一个很快乐的梦,就是不明白,为什麽他总会痛哭著醒来。

千帆的身体曾经媚药改造,产後奶水异常充沛,虽然魔宫的御医说过,他的身材会恢复原本男性的模样,但恢复的速度似乎很慢。他仍用自己的奶水喂养两个小宝宝,对於他们,千帆是真心喜欢的,体内属於女性的那部分温柔,让他对幼小可爱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给两个宝宝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即使每隔两小时喂一次奶,宝宝的胃口能有多大?饱得他们直打嗝,千帆的胸口还是饱满的胀痛。

这晚,他把房间的侍从全部遣走,抱起婴儿床里睡得正香的笨笨,拍拍他的小屁股:“笨笨,你饿了吧?”千帆要把宝宝弄醒,因为胸部涨得他难受。可笨笨如果饿了一定会哭闹大人,他现在睡得香甜,很明显一点都不饿。被宠坏了的宝宝,脾气大的很,千帆无端端地把他弄醒,小家夥生气了,眉头一皱,扁扁小嘴,开始在千帆怀里踢蹬翻腾,两只小手抓著千帆的衣服头发,又拉又扯,呀呀叫著要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继续睡。

这拒绝喂食的宝宝,弄得千帆很尴尬,跟他商量著:“笨笨,乖,吃一点嘛,一点也好……”他还是不习惯穿胸罩,才一掀开上身衣服,红肿的乳头没了束缚,顿时溅出一道洁白芬芳的汁液,全喷在了小宝宝的肚子上。“啊!对不起,对不起……”羞愧的千帆,赶紧把宝宝放回小床,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才把笨笨打点好,突然身後生风,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将他抱住。

“啊!”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弟弟罗越,一双阴沈的眼,被欲火蒸得通红。

罗越没头没脑地吻住他的唇,双手在他光裸柔软的胸部乱揉乱捏,挤出了不少奶水。

千帆难堪极了,拼命推拒著弟弟:“罗越,你……啊!你这是干什麽?放开我……放手!”他使劲一把推开弟弟,用力过猛,差点没闪到腰。还没等他把胸前的衣服拉下来,被色欲冲昏头脑的罗越又扑到他身上:“哥!哥,我想要你,快给我!”他火热的手掌,绕到千帆身後,去抚弄他鼓翘圆润的臀部。

千帆觉得弟弟的身体像烙铁一般,强韧有力的肌肉紧紧箍在他身上,两人密贴的摩擦,让体温不断升高,呼吸急促。弟弟身上还穿著练功服,他应该刚刚运动完,汗腺散发著浓烈的男人味,深深吸引著千帆久未承欢的身体。“不行!现在不行,罗越。”他嘴上硬是拒绝,身体却软成一滩春水,让弟弟的魔掌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为什麽不行?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麽做吗?为什麽现在不行?”欲火浑身的罗越,低头看了哥哥一眼──啧,要命!那个沾满奶水的酥胸,雪白又挺拔,圣洁又淫荡,是男人见了都会兽性大发。哥哥真是个尤物,不论喜欢男人的男人,或是喜欢女人的男人,见了他,都会想上!把这具温香软玉发狠地操!

他的手臂垫在哥哥臀下,一下将他托起来,另一手扶著哥哥的後背,把他压向自己,两团温软的羊脂球,正好对著自己嘴巴。罗越不顾哥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不断努力推搪著,只管对著两颗樱红的突起,含吹舔嘬。一边品尝著哥哥的甜美,一边将他抱上床稳稳压在身下。

千帆咬著牙关忍受,他的身体已经屈服,但他的心没有。被男人舔吮乳头插入下体的快感,他很渴望,但,不是被这个男人!

“罗越,你这样强迫我,跟父亲和大哥的行径,有什麽不一样?”

守望罗越一怔,停下了所有动作,拿他跟父亲大哥那样的禽兽相比,是很严厉的指控。他急促喘息,体内疯狂的情欲却难以平复,但他看到了哥哥失望羞耻的眼神,想起了父亲和大哥以前对他的伤害。他用惊人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再侵犯眼前敬畏爱慕的人儿。他硬挺挺地坐到一边,灰败地低头喘气,“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二哥哥,我一直是……爱著你的,不止是迷恋你的身体,我是真的,爱著你!”更让他丧气的是,这份昭然若揭的感情,他不信聪敏的哥哥会不知道。他只是不屑这份感情,他漠视,他假装不知道而已!多麽狡猾的人!多麽冷酷无情……

千帆并不同情弟弟,他翻身下了床,拉好衣服,冷然道:“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要强迫我。今天的事以後不许再发生,明白吗?”扔下这一句警告,他便头也不回跑出了房间。心头一股烦躁,身体无穷无尽的空虚,都不知该如何平复和填补。

漫无目的地在宫殿里乱走乱逛,他最後来到一个房间前。

不明白为什麽会来这里,里头只睡著那位他从魔宫捉回来的小王子。但不可思议,像中了魔法似的,他的脚,自己有意识一般,朝那扇房门走去。越接近,心跳得越快,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人身边。这种感觉,很奇怪……

守门的侍卫宫女见了他,都不免感到惊讶──暗帝的模样……很是狼狈!长发凌乱著,有几缕还从脸上挂下来,身上的衣服也不复平整。他双手环抱著自己,一步步走近,裙摆下一脚穿著鞋,另一只脚赤著。而他的眼神,全是迷茫……

“把门打开。”千帆吩咐那些跪迎的下人。

进了房间之後,他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他问负责照顾孩子的女官:“人还没醒吗?”自从拿走晶片,他已经很久没来了。他刻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但看来并不成功。他的心一直留在这里,留在孩子身边,从没离开过。

女官有些难过地摇摇头:“没有。而且,大人请看……”她把千帆引到床边,掀开罗帐。

千帆一看,心头狠狠一震。孩子原本一头银亮的长发,此刻灰白一片。他的眼睛始终紧闭著,瘦削的脸苍白惨淡,嘴唇上紫色更深了。女官解开孩子的衣襟,露出染了大片血红的绷带,她说:“他胸前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还不时渗出鲜血,御医也无能为力,只求情况别再恶化。这样下去,恐怕他只有……”女官咻地住了口,暗帝的脸色很吓人,她不敢说下去。不等暗帝开口吩咐,机灵的女官,已经率了众人,躬身行礼离开。

千帆在床边坐下,心口发酸,颤抖著手抚摸孩子灰白的发:“怎麽会这样……”他声音哽咽,红了眼眶。虽然忘记了许多细节,但一些重要信息,他还是记得。印象中,这孩子开心的时间不多,八方环敌,步步为营,他过得其实很不如意。唯一无忧无虑的笑容,只会展现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亲手,把剑插入他心中……就算忘记了所有,他也忘不掉小殿下当时错愕绝望的眼神。

“小殿下,你还会再对我笑吗?”千帆也自知,这是奢望。手指滑过孩子冰冷的脸,皮肤下是硬硬的颧骨,千帆突然觉得,小殿下这样一直沈睡下去,也不尽是坏事,现在的他什麽都不知道,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憩,远离世间的丑恶和纷争。

在他意识到有什麽不妥的时候,原来自己已经吻上了孩子紫色的唇瓣。千帆吓一跳,无法解释自己这番举动。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不会!一颗冰封的心早已没有那种澎湃的激情,他什麽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怎麽去爱别人?但是,为什麽他会对小殿下做出这种情人之间才有的亲昵举动?

仿佛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坏事,他怯怯地扭头去看孩子的脸,谁知一看不得了,货真价实地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床边弹开。

一直沈睡的小殿下居然睁开了眼睛!!!

“小……小……小殿下,你你你……怎麽醒了?你什……什麽时候醒的?”


05-07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6

惊吓过後就是狂喜,按捺不住的激动,让千帆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床边。哪知匆忙间,他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裙裾,失去平衡,重重压在冥夜身上。听到底下孩子微弱的痛哼,千帆连忙撑起身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殿下你……觉得怎麽样?很痛吗?”

胸前的伤再次裂开,冥夜痛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他把脑袋侧到另一边,闭眼熬过那一波钻心的剧痛,然後,若无其事地转回来,轻声说:“没关系。”这身体哪怕再糟糕,真的,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不必再为了谁,而珍重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他心里苦笑,一个工具就应该安静呆在一旁,等需要的时候发挥它的效用,最好不要增加他人的麻烦。

千帆看著他的伤又有鲜血渗出,不但纱布,连衣服和被单上都暗红一片,当下就要喊人。

“不用……”冥夜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袍,“人类的医生……帮不了我,你让我一个人静静休息一会儿……就好。”他捂著胸口,转过身去侧躺,瘦弱的身体蜷成一团,额头几乎贴著膝盖,这样,才觉得没那麽冷。

然而,身後的人并没有离去,大床起伏了一下,一个温暖的拥抱包围了他。

冥夜有瞬间的错觉,自己还是被爱的,他们的心贴得那麽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顺天城的寝宫里,那段相依相守的日子。相爱的两人,息息相融,分享著彼此的体温,相拥著度过每个缠绵的夜晚……

但很快,他就从幻想中清醒。

“你不必这样,千帆。”他劝说著身後的人,心口一阵一阵凄凉:“能给你的,我都给了。现在的我,除了一条命,什麽都没有了。你何必再浪费心思?”

哎呀呀,自己对他的怜惜关心,居然被小家夥看成是另有所图,暗帝银牙暗咬,不但没有放开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小家夥心里一定认为自己是为了天宫的最强封印才亲近他,暗帝干脆将错就错:“你要我走很简单啊,只要把最强封印交出来,我马上在你面前消失。”这种威力强大的秘宝,小殿下岂会轻易出让?那麽他就有继续留下的借口了。

臂弯里的小男孩,身体一僵,他狠狠转过头来:“那种东西我早就……”话语截至在目睹千帆赤裸的身体那一刻,“你……”两只弹性十足的美乳,正密不透风地贴著自己的後背。在刚才自己的回身磨蹭中,後面的衣服似乎被一股暖流浸透了。

见孩子盯著他的胸脯看,千帆很高兴,小殿下对他的身体仍有渴望。他有些羞涩有些紧张地在孩子脸上轻轻“啾”了一下,“最强封印……你现在不给我也没关系,但是小殿下……我,我胸口很胀……难受……你能不能帮我吸走一点……”说到後面,脸已经红得跟只煮熟的虾子一般。他还记得,小殿下最喜欢他的奶水,常常赖在他怀里吵著要喝。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7

可是这次,大出千帆意料之外,小东西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转回去继续缩成一团蜷在那里,不再动了。啊?他的诱惑居然被无视!暗帝不甘心,挨著那孩子的背,把手绕到他身前,知他胸口有伤,暗帝不敢往那里摸,一手在他小腹上轻揉,另一手滑入他裤头,挽起沈睡的精致粉茎,时轻时重地套弄。

冥夜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按著他不规矩的手,气息不稳地:“你,嗯……干什麽呢?别弄……那里……”

魔族就是魔族,普天之下最淫荡最没有贞洁观念的种族,还装什麽正经。暗帝心里得意,呵呵,不过随便两三下功夫,小东西纵使有再强的自制力,也被自己撩拨得情欲难禁了,看这单薄的小身子颤抖得,像大海上被暴雨腥风打湿飘摇的无助孤舟一样。

“别忍耐了,你也很想要我,是不是?”暗帝轻咬小殿下柔软的耳垂,那些吐息,刺刺痒痒的,全灌进耳朵去了。“何必跟身体的欲望作对?我们一起,可以做很快活的事情。”他继续在冥夜耳边轻声蛊惑,却不知,那只耳朵,早已失去听力。

虽然听不见,但耳朵非常敏感,冥夜躲不掉,只能紧闭著眼生生受著。如今身体已大不如前,力气自热也小,连制止那双挑逗的手都无能为力。可暗帝却不这样认为,他不知道小殿下深受寒毒之苦,不知道他的生命已快走到尽头,不知道他曾毫不犹豫地毁去半边圣心果,把唯一的生存机会留给心爱的人。在暗帝看来,魔族的少主骄傲强大,独立於天地之间,让三界苍生不敢轻视。他的法术高超,即使受了重伤也能凭著回生咒在顷刻之间复原过来。

暗帝把小殿下此刻的无力推挡,看成是欲迎还拒。

“不要!呜……停下……我不想这样……”冥夜卑微地,嘶哑欲泣地哀求。是的,他在哀求,只差没把那个“求”字说出口了。可身下一凉,裤子还是被褪下扔到一边,暗帝伸出香舌,重重舔了一下软软的小肉柱:“为什麽要我停下呢?”他抬头看向孩子,柔媚似水地轻笑:“你这里呀,很快就要硬起来了。”他把柱身含入嘴里,温柔包裹,小心翼翼又尽心尽力地侍候。可渐渐,他发现不妥。

冥夜也察觉了,银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悲哀和惊恐──体内的激情已被点燃,然而他的分身,并没有随著欲望而产生该有的反应。

千帆缓缓吐出疲软的茎体,擦了擦嘴角流下的银丝:“小殿下,你……”“啪”一声脆响,他的脸挨了一个巴掌。千帆捂著脸,愣怔著不知所措地看著孩子──怎麽可能?小殿下,竟然动手打他?

冥夜狼狈地拿被单盖住自己,蒙头在里面闷闷嘶吼:“你走!我最讨厌你,马上给我滚!”

千帆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讨厌了:“世人都说魔族喜怒无常,我可真是弄不懂你在想些什麽。”他忿忿不平:“我到底有什麽比不上以前!为什麽你可以爱以前的我,现在却说讨厌?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我甚至可以更主动热情!对,我不像过去那般呆憨愚笨不谙世事,也不像过去那麽柔弱无能任人作贱,我现在的身份也不似那时候的低微只配沦为玩物。无论从哪方面看来,现在的我,都与你更接近了。为什麽,你喜欢那个傻呼呼什麽也不懂的千帆,把他视若珍宝,却嫌弃现在的我,真叫人想不明白!”

小殿下却不跟他辩驳,只藏在被窝里默不作声地流泪。

暗帝恨得牙痒痒,扑过去使劲扯开被子,冲著小殿下白白嫩嫩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直到他的细皮嫩肉上围满一圈红红紫紫的牙印,才觉解恨了些。他凶巴巴推了冥夜一把,愤然摔门离去:“哼!性子真是别扭,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你。”

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气息,冥夜才埋头在被单里低低抽泣。

说好了不再哭的,但他真的很难过。他一遍遍跟自己说──那不是千帆,只是长得像而已,暗帝不是千帆!千帆是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儿,靠著他,自己会觉得很温暖很平静。他们一定把千帆藏起来了,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冥夜想,等自己的灵魂自由了,不必再被这具可悲可恨的肉体束缚,他就会去找千帆,上天入地,一定能找到。

散发著微温的炅金戒指,像爱人温婉的抚慰,他摩挲著亲吻著,凌乱的心情终於渐渐平复。

“看到了吧,”在监视器的荧光屏前,葵的嘴角孕著笑意,活像一条妖豔的毒蛇一般,攀在守望罗越的臂膀上,他一边把玩著鬓边的发丝,一边对著荧光屏的画面说:“你哥哥对那小魔王根本余情未了,什麽对他的牵挂只是脑中的残影,那都是骗人的。你要小心哦,再不做点什麽,等小魔王哪天原谅了你哥哥,两人恐怕会旧情复炽,再像过去那样恩爱得如胶似漆。”

罗越气得重重捶著桌面:“该死的小魔头,再敢碰我哥,我剥了他的皮。”

他做梦都想著要把冥夜除去,可问题就在於,暗帝根本不许他靠近冥夜的房间。得知他曾经用天箭射伤小殿下之後,暗帝把他好生骂了一顿,还勒令他离远远的,不准再欺负伤害小殿下。

“要阻碍两人,不一定非要在小魔王身上入手。”葵看出他的为难,适时在一边煽风点火。

守望罗越看看身旁妖豔的男子,只听对方说:“我看得出来,你哥哥其实非常疼爱你,也非常看重你。他现在只是一时受了小魔王的迷惑,忽视了你对他的情意,你只要想个办法,把他从小魔王手里夺过来,让他变成你的人,待他慢慢看清你的好,就自然撇开小魔王转投你的怀抱了。”

哪有这麽容易?罗越心想,他刚刚对哥哥求欢,甚至不惜用强,可哥哥根本不愿意,一个脸色就让他心惊胆怯了。说到底,他还不敢惹哥哥。

葵的眼角露出嘲讽,明眸一回转,满脸“真诚”地向他劝告:“你必须再狠心些,你哥哥喜欢强势的人。不怕跟你说了,他初到顺天城的时候,就是被小魔王强行压在床上侵犯的。你越是顾虑他的心情,越让他觉得你懦弱无能,反而更看不起你……”葵一边花言巧语,一边摸上守望罗越脖子上悬挂的金属铭牌──启动太极令的钥匙。

守望罗越对他戒心甚重,一把推开两人距离:“我干嘛要听你的话!哥哥是芈国的暗帝,他再喜欢那小魔头,也必须率先考虑芈国的利益,人类的未来。我何必担心,就算什麽都不做,他跟小魔头也不会有结果。”

他故作谈定的模样,让葵失笑:“呵呵,随便你吧。”低垂的眼睫,掩住眼里的算计,他知道,自己的话,芈国太子已经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而且他很快就会有行动。

──冥冥,如我所愿,你真的来了,就让这个人间,成为我们决战的舞台吧。

深天葵料事如神,他的话的确在守望罗越心中投下一块沈重大石,自从跟小魔王闹翻之後,哥哥这几天一直神不守舍,有几次他看见哥哥走向小魔王的房间,又中途折返。当侍从把饭菜原封不动从房间撤出来的时候,他又悄悄唉声叹息,绕著房间走廊来来回回踱了几圈,但最终还是没进去。

多日不曾做爱,暗帝渐渐无法忍受体内欲火的骚动。这晚,他躺在床上,窗外一弯钩月。银色的月光洒进来,他想起小殿下远比月色明亮柔美的银发。他闭著眼,想象那臭屁小孩不再跟他闹别扭,乖乖地孵在他身上,亲吻抚摸,缓解他的欲火,“嗯……”睡衣的前襟被拉开,两团洁白芳香的乳球,呈露出来,顶端两颗娇豔红晕,尖尖翘挺在那里,宛如在月光底下秘密绽放的玫瑰花蕾,散发著丝丝甜意,招蜂引蝶,等待著被采撷。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8

罗越拿了瓶酒过来找他哥对酌,敲了几下门没人应,进房了发现哥哥居然躺在床上睡成胸襟大敞的勾人模样。银色月华洒在他身上,衬得肤如凝脂,华美的长发围绕著雪白的胴体,益发黑白分明,让他看上去就宛若一位丹青水墨画中的睡美人。

没有盖上被单,就这麽睡著了,修长美好的身段一览无遗,纤细的柳腰,被一条丝带松垮垮地束著,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让衣服的襟口很容易就滑下肩膀,露出高耸的乳房。罗越知道哥哥素来不喜欢带乳罩,所以胸部美丽的风景今天又被自己幸运地看光光了。他的目光下移,只见哥哥两条长腿,紧紧夹在一起,不是交叠摩擦,薄而贴身的睡衣布料,勾勒出哥哥身体姣好的曲线,罗越看向哥哥的私处,喉咙不觉紧了紧:“连……内裤也没有穿吗?”睡衣上看不到内裤边沿的纹路。

罗越屏著气,把酒瓶放下,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哥哥的两只手,就放在脑袋两边,这种毫不设防的姿态,好像随时等待他人前来侵犯似的。他俊美的容颜看似睡得并不安稳,间歇性地蹙眉清吟,本来紧抿的薄唇,会突然微张,吐出一两声难耐的呻吟。

这副样子,哥哥是在做著什麽梦麽?梦里的人没有满足他?

罗越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哥哥胸部两侧,情不自禁地弯下身。

千帆只是浅眠,蓦然感到有男人的气息接近,一个激灵就挣扎著醒来了,映入视线的是弟弟近在咫尺的脸,“罗越,你怎会在我房里,找我有事?”

刚醒来的哥哥,一身慵懒,眼神和语气都不经意地透著一种妩媚入骨的韵味。罗越很久没有这麽仔细看哥哥了,相比起几年前,现在的哥哥眉目含情,体态丰腴,竟出落得更成熟更风致嫣然,往往一个无意的眼神便能让男人动心。小魔头其他好事没多做,倒把哥哥调教得这麽好。

罗越咽下口水,连忙收拾心情,上前替哥哥拉好凌乱的衣衫,但过程中,他还是禁不住有意无意地碰了两下胸部那片柔软。

千帆坐起来让弟弟给他整装,乳房若被弟弟不小心碰到,他身子会瞬间颤抖,发出“嗯…呃…”之类的鼻音,无意识地把胸部挺起。罗越见他这麽敏感,都不敢碰他了,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再也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的诱人身子压下,肆意蹂躏那对波涛汹涌的大乳房。

“天才刚黑下,哥哥这麽早就睡了?”

其实还没有睡意,只是最近身体欲火难耐。躺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盹著了。千帆把一头秀发捋到一边肩膀上,缓缓用手指梳理:“也不怎麽困,你过来找我,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说麽?”象牙般葱嫩的指,不断在乌黑的发丝间穿梭。

“是……”看著他,罗越全然忘了今晚过来要谈的事,收到哥哥一个询问的眼神,他才把目光从哥哥身上转向别处:“黯星那边,我们一直用太极令来压制,为了监视与黯星拥有同等威力的曜星,我觉得,也应该启用太极令以策万全。”

暗帝沈吟片刻,又盯著弟弟一会儿,像要探究他此番提议的真正意图。罗越在他哥哥的逼人审视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小声辩解:“哥……我不过是提个建议……”眼角扫到桌上的酒瓶,他话锋一转:“别谈这些烦人的公事了,来,哥哥,今天有人进贡了这瓶好酒,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千帆很少沾酒,不过为了执行任务,好的酒量是必不可少的,见弟弟兴致盎然,他也就轻快答了一声:“好。”这些日子,他极其烦心,而更烦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烦心,今晚刚好借酒来轻松一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兄弟两人坐在窗前,借著月光碰杯对酌。晃动酒杯里的琥珀色琼浆,两人一时无话,观著窗外月色,千帆缓缓道:“你刚才的提议,暂时还不可行。小殿下的伤一日没痊愈,回生咒会耗尽他所有灵力,失去天魂之力的他,跟人类的孩子无异,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你不用过於担心。”

罗越不服气,冷哼一声,酒精让他比平常更狂妄,忍不住对哥哥反驳道:“回生咒?他告诉你的,你就信了?”

千帆瞪他一眼:“那我跟你说的,你信不信?”

罗越干了杯里的酒,哥哥就爱偏心那小魔头。

两兄弟各自想著心事,沈默了下来,只咕嘟咕嘟地喝著酒。很快,罗越带来的酒,就只剩半瓶了。

两人渐渐觉得,房间的温度像是上升了,让人身体燥热,不断冒汗,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想脱个精光才好。千帆有点呼吸不畅,用手扇了几下风:“好热……怎麽回事?来人……”他想让侍从把温度调节器打低一些,但叫了几声无人搭理。“奇怪,守夜的侍女怎麽不进来?”刚站起身子去拉传唤铃,岂料脚步一软便向前栽倒。

“哥!”弟弟嘶哑低沈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有力的臂膀圈住他的腰肢,千帆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弟弟怀里:“罗越,我有点晕,扶我到床上。”汗水打湿了衣服,紧黏在他身上,就跟什麽都没有穿一样,不!更撩人。

他的乳头顶在衣服上呈现的凸起,罗越看得怦然心动,哥哥乳头的形状真漂亮,像颗初生的莲子,粉嫩粉嫩的。他的手臂,从哥哥腋下穿过,把整个香软的躯体紧搂入怀。

千帆身体後仰,直挂在弟弟臂弯,脚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他的酒量一向不差,没理由被区区几杯酒放倒,他拼命喘气,胸脯便随著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罗越……你……在酒里……”他压根儿没料到,弟弟敢这麽大胆,已经太迟了,药效在两人身上发挥了作用,看清弟弟眼里灼烧的欲火,他更清楚,无论自己怎麽反抗,罗越今晚一定不会放过他。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49

更了两章,大家不要忘了看前面一章。

因为我的恶趣味,250章应该没能完结,不过也离结局不远了。

哈哈,没想到我这麽有恒心毅力写到这里,很感谢一直看到这里不离不弃的大人们啦。更谢谢送我礼物,和留言投票的大人。这小破文能写完,是大家的功劳。(嘿,还没写完咧,我乐个什麽?)

=============================================

“啊……”乳头被火热包围,弟弟用力吸他,隔著薄薄的衣服,千帆也清晰感到粗糙舌苔的刺激,弟弟用舌尖挑动他的奶头,还用牙齿去折磨他,奶头很快就刺痛肿大。罗越吸不出东西,恼怒地一手箍紧哥哥的腰,一手拨开他胸前碍事的衣物。“啧,这麽大!”一只乳房露出来了,硕大的奶头红豔红豔的,罗越能看到顶端的小孔。把那只椭圆形的乳房拿在手里,揉搓了片刻:“都是奶,怎麽不给我吸?这麽胀著你不难受吗?”他转而用手指掐住已经硬立的奶头,使劲一揪。“啊──!!!”千帆身子猛地一挺,继而凄烈地叫出来:“啊啊啊,好痛!罗越,住手!呜……你弄得我好痛!别这麽对我,你是我弟弟!”

“你还记得我是你弟弟?!”罗越犹如恶鬼俯身,哥哥叫得越凄惨,他越觉得快意。“你肯用你的奶子喂孩子,喂那小魔头,为什麽不肯喂我?我是你亲生弟弟啊,难道还不比那小魔头跟你亲近?”

罗越像疯了似地,狞笑道:“今晚,就让小魔头亲眼看著我怎麽上你!”

千帆心下一凉,“不!不──罗越,啊……”弟弟已经把他横抱起来,冲出了房间。

不会吧!罗越该不会想把他弄到小殿下房间,当著那孩子的面,压著他做爱吧?千帆实在道不清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他居然──有些期待?!很想知道,小殿下看到自己被人强奸,会不会心疼?会不会不顾一切前来保护他?

小殿下,这个身体你不稀罕,却是有很多人争著要的,你瞧,瞧仔细了。

谁知他的期待落空,罗越并没将他带往小殿下的房间,却把他带到宫殿前的那块草坪。远远看到那里立了一匹高俊矫健的黑马。千帆心慌了:“罗越,罗越,你打算干什麽?”在分离的几年里,弟弟已经长成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了,雄武有力的手臂揽著他,不费力气地一下跨上马背,动作潇洒俐落。

黑马徐徐前行,身下传来轻缓的震动,已让千帆吃不消:“胸部……”他低低痛呼:“呃嗯,不行!罗越,我胸部疼,让马停下,放我下去。”他横坐在马背,斜靠著弟弟,用手臂垫在沈甸甸的乳房下。罗越低头看他,看到了哥哥额角,鼻端和乳沟上闪动的汗珠,一缕乌黑秀发,垂落在幽深的乳沟里,那只裸露在外的娇乳,随著马匹的行走有节奏地上下晃动。鼓胀的乳房,大概承受不了这种剧烈的甩动。

“痛吗?痛就释放乳汁,好好喂我。”罗越扶起哥哥的腰,俯首吻了那只乱晃的乳房几下,便一张口,死死咬住上面的凸起。“呀!啊~~~”全然不顾宫殿里守夜的几百名侍从,哥哥娇媚的叫声,响彻了夜空。可他还是吸不出什麽……

罗越脸色一沈:“哥,是你逼我的!”双脚一夹马腹,黑马四蹄一扬,在草地上飞奔起来。

“啊…啊啊……”胸部急促的晃动,让千帆的呻吟在夜风里破碎。“受……受不了了……我……罗越……停……啊啊啊……停下!”他双手不断擂打弟弟结实的胸肌,罗越捕获了他低泣的唇,辗转缠绵,却扬鞭让马儿跑得更快。

他把哥哥的一条腿拉起,横过自己面前,让他面对著自己跨坐。千帆腰间束绑的腰带已经没有作用,衣摆早就大敞,白皙的大腿搭在弟弟结实有力的腿上。“果然,没有穿内裤,也好,省得我麻烦帮你脱。”哥哥赤裸的私处,正贴著自己小腹,玉茎已高仰,顶端吐著白沫,随著上下颠簸一下一下抽打在马背上。茎下精致狭小的花穴,汁水奔流,弄湿了身下的睡袍,也弄湿了罗越胯间的裤裆。

“啊……啊……”夹带著哭音,千帆任弟弟抱著在马背上风驰电掣,两个奶袋子晃得,像弹上弹下跳动不停的皮球似的。可罗越已经顾不上哥哥的乳房,他掏出胀痛的火炬,抵著哥哥泡满了爱液的花穴,一举捅入。

湿润紧窒的穴道,被插得滋滋作响。“啊!呃呃──”哥哥的呻吟陡然拔尖,高亢地划破风声,他仰首挺胸,凤目微翻,眯得水光盈盈,却空洞茫然,罗越看著他脸上似痛苦又似快意的表情,叹道:“不愧是生过孩子的……啧啧,这身子真销魂……”把哥哥上身放下,让他躺在马颈上,而他则扶著那柳条般柔软的纤腰,死命挺动。双脚用力蹬著两边的马镫,罗越展示了其高超的骑术,黑马撒腿狂奔,他的屁股已经离开马背,维持著平衡,他柔韧有力的腰部作俯冲之势,进攻著哥哥的身体。乘著马儿奔跃的每一下颠簸,更助他有力地刺入哥哥体内。每经过小殿下房间的窗台下,他会更卖力地顶弄。全然不顾哥哥柔嫩的阴道,已经在他猛烈的穿插下受伤出血。

“啊──啊──啊──”千帆的哀叫响了整整一夜,到了後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叫出声音了,瘫软在马背上承受弟弟的侵犯,最後终於晕了过去。

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

在床上躺了个两天,千帆全身上下还是酸软疼痛,散架了似的,动一动骨头就叽里咕噜乱响。而那个对他施暴了一夜的弟弟,他除了打骂教训和不理他之外,也想不出更多的惩罚方式了。因为太不爽,千帆终於鼓足了勇气,又敲开了小殿下房间的门。

一眼看见那孩子坐在窗前,身上换了一套熊宝宝的粉蓝色睡衣,很是可爱。一头失去光彩的灰白长发,没有特意梳理,随意披在身後。

千帆进门这麽久了,小殿下理也不理他,只顾抱著膝盖看窗外景色,连头都不回。

呜呜,也不过来慰问两句,丢个关心的眼神给他也好嘛!

千帆被宫女搀扶著,躺倒在贵妃榻上,腰还酸得直不起来,只能斜斜靠在上面,旁边的小宫女灵巧地剥著刚炒好的香甜糖栗给他吃。嘴馋的千帆,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一边盯著小殿下在窗前的背影。人家不理他,他也不知该说什麽打破尴尬的沈默。那天晚上,自己叫得那麽大声,全宫殿无人不知,这几天侍从们见了他,都脸红耳赤地慌忙低头,不敢直视。想必小殿下也一定听得见。可是,这孩子居然不管他!这麽狠心,他被人欺负了整整一夜啊。

千帆越想越气,於是拿手里的栗子当武器,丢向小殿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颗,两颗,三颗丢了过去,有些打偏了,有的落在孩子後背,有的直接丢到了他脑袋上。後来,千帆也开始觉得自己的举动幼稚无聊,於是挥退了房间侍候的仆人,来到小殿下身後,他跪下来,双手从後面抱住了孩子的肩膀,他把脸贴在孩子脑後,蹭了蹭,轻声问:“你再也不管我了吗?”过了半晌得不到回应,他再问:“真的啊?我被人怎麽样你都无所谓了吗?”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51

从小殿下房间出来,千帆的心情一整天都很低落,到了晚上睡觉时甚至还梦魇了。

那个梦开头其实挺开心的,在某一天,他跟小殿下忙里偷闲,从宫殿溜出去偷偷约会,来到一栋几层楼的购物广场逛街,那孩子紧紧牵著他的手,脸上尽是他熟悉的明朗又带点狡黠的笑意。小殿下每走两步就回头看看他,好像要时时刻刻确认他就在身边才能安心一样。小东西长得漂亮,体型偏瘦,最普通的衣装穿在他身上也比杂志封面的模特儿还好看,千帆精心给他挑选各式各样的服饰,直到两人手里的包包多得拿不动。

广场里人来人往,不知哪个冒失鬼,往他们身上一撞,紧扣的十指松开了,千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再回头已经不见了小殿下。他发慌地找,挨家挨铺地寻觅,拉著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问:有没有看见他?有没有看见他?找了很久,心很苦,手很累脚很痛。就那麽一个错过,他们失散在茫茫人海里,要有多深厚的缘分才能让他们重遇?千帆自问著,心中一片茫然,没有答案,一个人拎著为那孩子准备的衣服,面对繁华却空泛的三千世界,然而所有的热闹好像都与他无关了……

自梦中挣扎醒来,一额头的冷汗,满脸的泪水,吓得他半死,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千帆一把掀开被单,赤著脚就冲了出去。

夜已深,冥夜照例没有睡,靠在床头端著手柄在跟BOSS单挑,正打得火热。

房门突然“砰”一下被撞开,一头青丝在空中飞扬出一道美丽弧线,然後直直栽入他怀中。冥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埋首在他胸前低泣颤抖的躯体,手举到半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抚上了千帆的发,他此刻看上去那麽脆弱,很需要安慰。“怎麽了?”冥夜问得很轻柔,生怕惊吓了那余悸未平的人儿。

千帆一直摇头,那个悲伤的梦哪怕稍一回想,眼泪马上抢出来。

他用尽全力死死抱著孩子的腰,生怕一放手,梦境就会实现。

“我不行,”他没头没脑地低喃,“真的习惯不了……”一边摇头,一边借孩子的衣服擦拭干净脸上狼狈的痕迹。

等他平复得差不多了,冥夜才苦笑著开口提醒:“我的伤口又裂开了。”

“啊!对不起!”千帆猛地跳起,歉意地看到了小殿下睡衣上渗出的丁点猩红。“天哪!出血了,怎麽办?痛不痛?我……我叫医生过来。”说完,又一阵旋风似的刮了出去,御医很快就来了,但千帆却没有跟在後面一同回来。他需要时间,去明白自己,明白小殿下。

千帆相信自己的感觉,小殿下仍然爱他,情人间独有的灵犀,往往一句话一道眼神一个简单动作,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意。可是小殿下却又决然地将他推开,要两人从彼此的生命中淡离。也许那孩子还恨他,爱得越深,便越难原谅他的背叛。小殿下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的爱很纯净,容不下一点污迹,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刚好次日,大臣向暗帝禀报,又收到了来自天宫和顺天城的急函,责问芈国何时将人质归还。官员们请示他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暗帝火冒三丈:“还什麽?不还!最强封印我还没拿到手呢,天帝心疼儿子,就拿出最强封印来交换!”当初与天帝的约定,成了他把人留下的最有力的藉口。

官员不知个中内情,便试探著问:“那不如,先把魔族的小殿下送回去……”

暗帝一记眼神已让所有人住口。

千帆惟有使出缓兵之计,找上归翼,让他回顺天城捎个口信,请魔君放心,小殿下只是在芈国养伤,没有被为难,等伤势好了,芈国自然将人毫发无伤地送还。

想当初,千帆被掳到呈隆家当男宠的时候,归翼对他还挺怜惜喜爱的。可後来知道,那些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些温柔和包容,那些坚贞的情意,全是假的,是暗帝一手策划的一场戏。归翼起初对他的那点刚起苗头的心动感觉已经荡然无存,对城府极深的暗帝,他是一千一万个不信任。

“我连小殿下的一面都见不上,你要我怎麽给你传信?怎麽告诉魔君尊上小殿下还好好的,没有被为难?”他冷眼盯著千帆,满脸是不加掩饰的质疑和厌恶。

千帆找一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沈吟良久,抬头问:“你也不肯原谅我,是麽?”

一抹柔弱闪动在他清俊的眉眼间,归翼看了只觉恶心:“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小殿下真可怜,被你骗得这麽惨,他没疯掉算是奇迹。”

“怎麽突然替他说话了?”千帆翘起腿,倚在椅背上冷笑:“为了你大伯父的事,我记得,你在小殿下手里也吃过不少苦头。那孩子确实有点任性,不太顾全大局,他在朝中已经失势了,你如今才跟他站在同一战线,未免为时已晚,有些不识时务。呈隆族长已决定为我们芈国效劳,可谓俊杰,你何不跟随你大伯父?魔族要脱离天宫独立,下场是可想而知的,那是一艘必沈的船,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非要跟随到底一同承受那覆灭的命运?”

“你!”归翼气得指著他骂:“真该让小殿下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大伯父也曾经问过他,既然无心投诚,为何还一直留在这个人类国度,不如早早回顺天城继承家业。归翼也不懂为什麽,他很想走,但又放不下小殿下那个呆子。“你要我回去报信,除非让我见一见他,只要确定小殿下安全无恙,我自会按你吩咐的去做。”

“好,”千帆很爽快地答应,“就让你见他一面,你帮我劝劝他,别再倔强下去,魔族已不是他的责任,该放手的就要放手……”

“我警告你!”归翼大喝一声,“就算是骗他,你也给我装装样子,对他好些,别把刚才那副嘴脸拿到他面前,再坚强的人也会痛会哭会崩溃的。演戏你最拿手了,算我拜托你,哪怕全世界的人都骂他,都怪他,你也不能!就你不可以,懂吗?他就算负了全世界也从没辜负你一丁点!”吼完之後,总算出了口恶气,在出门前,他又回头,很风凉地一笑:“不,可怜的人也许是你,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暗帝大人,你小心机关算尽,到头来却错过了最珍贵的东西。”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52

所有失恋的人,不是应该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像适逢世界末日一般的吗?为何隔了一扇门,归翼仍听到小殿下房里,莺莺燕燕,欢声笑语不断。

“哎呀,小殿下,你等等奴婢,别丢下奴婢一个人,好可怕,啊──!!出来了!有东西出来了。”

“不是……不是那里!小殿下……呜呜,错了,是这边,你快进去啊。”

诸如此类的叫声,接连不断从房中传出,归翼听得一额冷汗,眼角偷偷瞅了下旁边的暗帝,见对方脸色比他更差。归翼思量了片刻好不好在重要关头打扰里面的良辰美景,最後,还是硬著头皮扬声道:“小殿下,是我,找你谈点事,我进来了。”然後默等三分锺,直到里面该收拾好善後工作了,才推门进去。

一看,发现现场与自己想象的很有出入,根本没人注意他这边。小殿下坐在床上,身边围了至少六七个美丽的宫女,惊叫不断,却是几人分别拿著游戏手柄,紧盯著巨型荧光幕,入迷地玩著恐怖游戏。

一头僵尸突然从火堆里窜出,面目丑恶狰狞,冲向人群,手柄发出“嗡嗡”的震动,恐怖感觉直传达手心,女孩们吓得仪态都不顾了,在床上活蹦乱跳,一边大叫:“啊──啊──小殿下快救命啊,我们被卡在这边!”

已经走到下一关的冥夜,不得不重新折返,因为这种集体作战模式的设定,死一人等於全军覆没。凭著超强的记忆力,迂回曲折的地形,他一点冤枉路也没多走,用最快速度回去救人。可惜女孩子们战斗力太弱,没坚持到他出现,就被僵尸啃了。“You died!”当血淋淋的几个字在画面呈现的时候,拿手柄的几人唉声叹气,其他旁观的宫女,马上抢过来:“轮到我们啦,快快快,重启一遍,再来再来。”

交接的时候,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大家的目光才有空从荧光幕上移开,这时,终於有人看到了站在门口黑著一张脸的暗帝。

“啊!暗帝大人!”那名宫女发出惊呼,马上提醒其他姐妹,跪地行礼。

一众女孩全跪在床边,战战兢兢地齐声请罪:“不知暗帝大人驾临,失礼之至,望暗帝大人赎罪。”说完,齐齐伏在地上叩头。

千帆心里酸溜溜的,这班女人居然敢跟小殿下靠得那麽近?!他强压火气,盘算著该把这些举止轻浮的无礼丫头发配到哪个荒凉的地方去,再另派几个端庄的过来侍候,但念头一转,哦对了,小殿下原是不喜欢女人的。这麽一想,心头的酸意才不再泛滥,脸上总算找回了些许温度和笑容,但这几人却是不可留了。

挥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

归翼在一旁留意他的神情变化,也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当下冷笑:这人,疑心太重,对自己,对小殿下,对爱情一点信心都没有,一定以为换了这批人就可以守住小殿下,如果小殿下真心爱你,无论再好的人他看也不会看一眼,相反如果小殿下有意另结新欢,纵是让你派来清心寡欲的圣女,也难逃魔族的诱惑。

千帆走到床边,用袖子帮孩子拭去额上的汗,以温和又不可违抗的口吻道:“别跟下人玩得那麽疯,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多作休息。”到底还是个小男孩,对著游戏机,什麽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冥夜不著痕迹地避开去,躲到大床另一边,换了一张游戏卡,玩起轻松的动作游戏。超音鼠在节奏跳跃的音乐里,踩滑板穿街过巷,一不小心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得飞起,大叫一声挺著圆滚滚的肚皮在路边抽搐。千帆看得哈哈大笑,侧头询问小殿下:“让我加入一起玩好不好?”孩子明显不愿搭理他,千帆很希望此刻的气氛能变回像刚才宫女们跟小殿下相处时那麽融洽,他笨拙地拿起手柄,不知该把手指放在哪个键上,尴尬地干笑两声:“挺有趣的,我不大会玩,小殿下你教教我行吗?”

“咳咳!”被遗忘的归翼,不得不在边上大声咳嗽。

千帆蓦地想起房间还有第三者在,悻悻放下手柄,对冥夜说:“有个小朋友一直嚷著要见你,我把他带过来了,你们慢慢聊。”在跟归翼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用眼神提醒:记得帮我劝劝他!

归翼只勾起嘴角,讽刺一笑。他看得清清楚楚,暗帝对小殿下,并非完全无心,只图一场虚情欺骗。小殿下对他,也不像完全死心,不然,那呆子不会心不在焉,把简单的游戏打得乱七八糟。

暗帝离去,替他们掩上门,但这房间一定被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暗帝的眼睛。

“你怎变得这麽丑?!”归翼劈头就问。

小殿下的容貌让他大吃一惊。几天不见,他已灰白了一头的发,瘦骨嶙峋,完全像换了个人,没有一点过去那个骄傲不可一世气势咄咄逼人的魔族少主的影子。归翼几乎认不出他。

冥夜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荧光幕,他口气懒懒地问:“喂,你帮的是哪边?”

他的问话,冒犯了归翼的自尊,重重倒吸一口冷气,他大吼:“当然站在魔族这边,你当我是什麽人?!”这麽一说,好像把大伯父骂进去了,赶快推卸责任:“都怪暗帝!不知他使了什麽离间计,让大伯父一心任他驱遣。如果没有暗帝,呈隆家也不至於没落,被你下令驱逐……”

“不,”冥夜打断他:“我整治贵族是因为看不惯贵族的骄奢无度,才决意改革政体,与旁人无由。”

归翼撇撇嘴,不置可否。小殿下这番说辞,至少有三分回护,他不点破就是了。转移话题,他看向游戏画面:“你过得挺写意的嘛,枉我替你担足了心。”

冥夜耸耸肩:“不努力找些乐趣,还怎样过日子?天天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归翼佩服他的坚强,换作自己,肯定已经一蹶不振。殊不知半分锺不到,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归翼,我快死了。】归翼打一个突,低头看看小殿下,见他嘴巴没有动,以为自己听错。可小殿下突然抬头,对他苦涩地笑:“真的,没骗你。”

任何人用轻松的语气来宣告自己的死期,都会让人觉得他在开玩笑。归翼哑然失笑:“不至於吧,失个恋而已,用得著死麽?”他知道千帆对小殿下意义重大,感情被残酷玩弄,旁人见了,也觉不忍。於是在小殿下旁边坐下,轻轻说:“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生命的另一半。如果失恋就要死人,那世界上早就没人了。”

冥夜张口结舌地看著他,只觉这不谙人间疾苦的贵族少年似一夜长大,竟懂得这样安慰人。

归翼不懂潜声入秘,明知有监视,只好把声音压到最低,提出疑问:“小殿下,你怎麽不逃?凭你的身手,离开这里绝非难事吧。”

冥夜需仔细看他嘴形,才分辨出他所说的话,自嘲一笑,目光又回到荧光幕上:“离开又如何?天下无处容我,逃到哪里还不一样?”

归翼心下恻然:“怎麽会一样?回到顺天城,到底比这里好些。”

“你回去吧,这里怕要马上成为战场,不宜久留。”

归翼以为他指的是天宫将会发兵进攻。“那你呢,你留下来又为了什麽?”

“因为他在这里啊,我怎麽能走?”冥夜回答。

“谁啊?”归翼试探著问:“他,指的是千帆?”

冥夜放下手柄,摇摇头:“是深天葵。”

“葵……葵殿下?!”归翼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使劲戳小殿下脑门:“你这人真是风流成性,朝三暮四,走了一个这麽快又想著另一个,花心萝卜,活该受罪!”

冥夜知道他误会了,“别想歪,”捉下他的手:“葵是黯星,我留下来是为了牵制他。”

归翼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错怪好人了。“贵为天宫的二皇子,却被人类捉来这里当人质,葵殿下一定满心不甘。这些天风平浪静,却让人感到一股阴森之气正在酝酿,不知他打算如何报复。”

“他在等!”冥夜说:“等一个时机,让他的魔力恢复到巅峰状态。若没料错,该是下一个月圆之夜,那是魔族的力量能发挥得最强盛的时刻。”

归翼越听越糊涂:“魔族?这话我不懂,魔族与葵殿下又有何关系?”

冥夜不打算瞒他:“葵的母亲,是魔族的前任女王蒂斯菲娅。那魔女已经活了数千年,不知被天帝用什麽方法封印了。葵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母亲的怨念,才会成长为黯星。舍弃了人心的他,会沦为真正的魔鬼,只有杀戮和破坏才能纾解他心中的仇恨。届时,便是三界劫难的开始!”

归翼听得心惊胆战,但还是很有义气地挺起胸膛:“那兄弟我也不走了,陪你一起留下来。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口齿有些颤抖,没说完就咽了一口唾沫。

冥夜见了他的样子就想笑:留下来当然好,不然告诉你那麽多干嘛?他很需要人帮忙,但又有些於心不忍。“留下来很可能会丢掉小命,你不怕?”

“不……怕!”归翼嘴形僵硬,好在男人骨子里的一股豪气支撑著他。

“也不怕你父母伤心?”

归翼招架不住,想打退堂鼓。“你……你到底有几分胜算啊?”

“一分也没有,输定了。但人的一生,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还是要去做。”看出对方已经在退缩,冥夜也不强人所难,这种随时会送命的事,半点也强求不得。他在案头找来纸笔,画下了一点东西,递给归翼:“如果你决心帮我,就找个安全的地方,用灵力画出这个魔法阵。不过我警告你,这差使不好办,是拿命来赌的,你一定要想清楚,做还是不做。一旦开始了,便无法回头,也没有让你中途反悔的机会。如果你还是念顾亲人,就别理这里的事,赶快回顺天城,好好享受人生,孝顺父母。今天我给你说的话,就当风吹沙无痕,别留在脑子里,省得整天担惊受怕,也别泄露出去,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归翼拿著那个魔法阵在手,低喃著:“让我好好想想,想清楚……”他离开房间的时候,脚步绵软。他宁愿小殿下给他下命令,或者像以前那样用家人来威胁他,让他不得不就范,也好过给他选择的余地,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情与义之间难以取舍,叫人难堪。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53

傍晚,宫女又把几乎原封不动的膳食捧出小殿下的房间,千帆见了,就沈下一张脸。

宫廷的御厨做出来的料理,虽比不上顺天城的雅致考究,但也费尽心思,选用了最新鲜的材料,摆放在十数个小碗小碟里面,看上去颜色丰富,精美可口,小家夥到底哪里不满意了,只动了蔬菜沙拉里头的几片番茄和生菜?这麽挑食,难怪越来越瘦。

“给我!”千帆接过宫女手上的盘子,重新拿回房间。

房间里少见的安静,目光寻了一圈也没见到那孩子,大床上空空如也,千帆把晚膳置於床头的小桌子上。“小殿下呢?”宫女们全蹲在地上整理散得到处都是的游戏碟。千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不留神脚底就传来“喀嚓”一声。

宫女们纷纷倒吸凉气:“那是小殿下最喜欢的!”可地上的光碟已经裂成两半。

千帆捡起碎片,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噢,被我弄坏了,你们帮忙瞒著他,我明天再差人去买新的回来。”

女官前来禀报,说小殿下正在沐浴,他坚持要自己洗,不让人在旁侍候。

千帆想起小东西身上还有伤,自己一个人洗澡不知有没有问题?走到浴室门口听不见水流的声音,喊了两声“小殿下”里头也没有人应,他有点担心,便推开了门,一阵白雾似的水蒸汽扑面扑来,他“哇”一声後退两步。水温要开得多高,蒸汽才会这麽多?没人侍候果然不行,那孩子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用这麽热的水洗澡,没煮熟都得掉一层皮了。“小殿下?”千帆挥走眼前的水雾,浴池里没有人。蒸汽太多,碍著视线,他环视一周,隐隐约约见到,窗台旁的地面,有个小东西倒在那里。

“小殿下?”得不到回应,他已觉不妥,心中猛地一沈,“不!”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那孩子脸朝下地趴著,一动不动,脖子下一滩血迹晕了开来。千帆在几步以外瞧著,手脚都冰冷了。他很小心地走近,把地上的孩子抱起,轻轻翻过来。

那一刻,千帆以为自己失去了他。

小殿下双目紧闭,身上还穿著睡衣,只有衣襟两颗纽扣解开了,露出胸前的肌肤跟他脸色一样惨白,而红得碜人的鲜血,正汩汩不断地从他嘴角流出。千帆扶著孩子的後脑,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那张失去温度的小脸上,一股血腥味直冲进鼻子里,可是他感受到了孩子微弱的呼吸。

太好了!小殿下没事,他还活著!

喜极而泣的暗帝,把那瘦得轻飘飘的小身子一把抱起,大叫著侍从将御医唤来。

把小殿下放回床上,他接过宫女递来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孩子脸上和身上的血迹。过了两三分锺,一班御医匆匆赶到,脸上全是惊慌焦急的神色,而暗帝还嫌他们来得太慢,怒意横生地斥训了几句。与御医一同到来的,还有本想找哥哥吃晚饭但到处都找不到人的守望罗越。

千帆没有注意到弟弟,罗越就站到一旁冷眼看著。劳师动众,让大家都饿著肚子吃不上一顿好饭,就为了床上那死不咽气的小魔头。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罗越觉得自己跑这一趟也算值了,偏生御医们诊断後,全松了一口气,跟暗帝禀报说小殿下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血不畅导致晕厥,头撞到地板的时候门牙刚好嗑在嘴唇上了,那些血看来吓人,其实都是从嘴巴的伤口流出的,并非吐血。

暗帝一听,整个人松弛下来,被吓得离体的魂魄这才重新归位。

御医留下了一瓶涂抹嘴唇伤口的药膏,便告退离去。千帆留在房间照顾依然昏迷的冥夜,他一边告诫自己,以後不能再让小殿下独自洗澡了,又一边思量著嘴巴里有伤口,接下来的几天该让小殿下吃什麽食物才好。直到身後有人冷哼一声,千帆才抬起头。

“哥哥打算一直把他留在这里?”罗越语气不善,看小殿下的眼神简直视他为眼中钉一样厌恶。

千帆冷冷扫他一眼,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敌意:“小殿下的去留我自有主意,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罗越心中不甘,说话更没分寸,直直嗤笑暗帝:“你不会角色扮演的时候玩得太投入,现在还无法抽身,以为自己当真爱上他了吧?”他粗鲁地一把扳过千帆肩膀:“哥,我拜托你!那不过是一场戏,演完了就完了,你明白,他也明白!你还要纠缠到什麽时候?你以为你们之间还能有个什麽好结果?!”

千帆听得满心烦躁,推开弟弟:“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

罗越把气全撒到小魔王头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提起来:“我打死他你就省心了吧?”

“你干什麽?快把他放下!罗越!”千帆脸色大变,扑上去跟弟弟抢人,可他力气不及罗越,眼看著弟弟迅猛有力的拳头就要朝小殿下脸上落下。

归翼一睁眼,就呆住了,这什麽状况?千帆用他整个身体紧紧护住自己,眼前落满了带著柔柔甜香的青丝。而透过发丝的空隙看过去,千帆身後站著面目狰狞的芈国太子,正抡起高高的拳头,因为顾虑到自己的哥哥而始终没有挥下。

“千……帆?你,你先放手。”推了推那软软的娇躯,小殿下的人,他可不敢乱碰。

可归翼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哎呀,记起来了,他启动了小殿下给他的魔法阵,然後眼前一黑,没知觉了。醒来後就撞上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发生了什麽事?

千帆见怀里的孩子醒来,惊喜交加,捧著他的脸道:“你吓死我了,小笨蛋,洗个澡都可以晕过去,你不喜欢其他人侍候,以後就让我来帮你洗吧。”

啊?归翼恶寒地抖了一抖,一边耳朵里像塞满了棉花,完全听不清声音,不过因为离得近,他大抵也知道千帆刚才说些什麽。“慢…慢著,我……我没弄清状况……”这到底是什麽回事?千帆要帮他洗澡?小殿下你快来管好你老婆啊。

脑中传来一个声音:【归翼,那个魔法阵是幻魂咒,相信你也听说过,现在我和你调换了身体。】

What?What!!!小殿下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几天。】

归翼简直欲哭无泪了:那我怎麽办?你老婆要帮我洗澡啊!!!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只说【随机应变吧,你能应付的,在我身体里呆几天,别让人瞧出端倪。】

老大你说得倒轻松!归翼额门青筋暴突:你先指导我怎麽解决眼前的麻烦!

【什麽麻烦?】

你老婆抱著我,而你老婆的弟弟想抽我。

【那简单,先把千帆推一边去,然後用全力,记住,不必手下留情,帮我狠狠揍那个叫守望罗越的家夥两拳,他欠我的,不须客气。】

说时迟那时快,归翼闪电出手,罗越惊讶的神色还来不及从脸上褪去,一拳已结结实实抡在他左眼上。“罗越!”千帆尖叫,眼看著弟弟被打倒在地。可小殿下打出那一拳之後,自己也倒在床上直喘气,情况像比罗越还要糟糕,千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担心哪个。

妈……妈的!小殿下你这是什麽破烂身子啊?只挥了一拳,我……现在啥力气都没了,还疼……浑身都疼……我靠!

归翼已经痛得要死,然而冥夜还不解恨:【什麽?!只打了一拳,啧,真不争气啊你!】

归翼险些气晕,又听小殿下说:【对了,我身上中了寒毒,发作起来会非常难受,总之不管多痛,你都给我忍著,咬紧牙关挺过去,别吓坏其他人。】

哼!他说的其他人,指的是千帆吧。归翼心中大骂: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我不干了!快把我身体换回来!

可是现在後悔已经来不及了。冥夜很没良心地提醒他:【早跟你说了,这事一旦开始,就没有中途反悔的机会,我没有强迫你,是你自愿帮我的呀。】直气得归翼想吐血。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54

冥夜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些痛楚他可以忍,不代表其他人的忍耐力也像他一样顽强。

归翼连一个晚上都没熬过: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活像个又聋又盲的残废,已经够惨,浑身还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冷颤之後又汗湿一身,说不出的难受,胸口那个剑伤,辣辣刺痛,像烧了把火在那里,让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抱著头在床上不断打滚。他从一个正常健康的身体,突然进入一副满身伤痛的病体里面,可想而知是多麽难以接受,寒毒还没发作,他已经要举手投降了。

小殿下吩咐他忍耐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想起来,就算被骂懦弱差劲没义气什麽也好,他只求马上摆脱身上无穷无尽的剧痛:求求你了小殿下,把我们的身体换回来吧,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会死的,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呀。

“啊!!啊──啊啊!!”

一声一声尖锐狂乱的,像濒死野兽一样的嘶叫,那是用尽全力拉扯出喉底最嘶哑凄厉的呼声。他神智不清地拼命捶打胸前那道伤,以为那样可以把痛楚驱赶,几拳下去,伤口迸裂,鲜血直流,他失神著呢喃不清:“不要痛了不要痛了……呜呜……求求你,不要再痛了……”眼泪是控制不住的,哗哗淌了满脸,他想起家人,便轻唤:“妈妈,妈妈……”

千帆在一旁,显然已经吓呆了,他从没见过小殿下像现在这样,发疯似地哭著叫著去渲泄痛楚,那孩子一直是坚强安静的,会用淡定从容的眼神,安抚别人不用担心,他能应付和处理好一切。但现在,他痛得忍受不了,哭著叫妈妈,听得人心酸啊。可自己呢,什麽忙都帮不上,只能陪著他一起哭。

对孩子的愧歉,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眼睁睁看著去而复返的医护人员,几个上去七手八脚地压著小殿下,不让他乱动,然後给他注射大量的止痛剂和安定剂。那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胸口还剧烈起伏著,像每一口活命的空气都吸吐得非常困难。御医把一只氧气口罩给他戴上,千帆直冲过去捉起御医的手臂责问:“为什麽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照看著他吗?怎还会让他病得这麽厉害?”

他脸上泪痕满布,神情哀痛。房间里一时静默无声,所有人跪在地上。要他们怎麽回答?人类的能力只能到这里了,魔族小殿下的病情严峻,伤口一直不能痊愈,任凭他们用尽最先进的仪器和诊治手段也无法找出原因,就算暗帝震怒,甚至要他们颈上的脑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已经尽力而为了。

藏身在窗外阴暗处的冥夜,看到这一幕,也於心不忍,凭什麽要别人去承受那些本该由他来承受的苦难?他对归翼抱著深深的歉意,决心有些动摇,他结出手印念动心诀,发动幻魂咒把两人的身体调换回来,抬头却见当空悬挂著一轮即将完满的明月。再过不了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他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把满心的歉意生生压下。【对不起,归翼,请你再忍耐三天,三天之後,我必将身体奉还。】

不知归翼是痛晕过去,还是不肯搭理他,竟久久没有答复。

冥夜靠著墙壁,夜深露重的寒意,从後背传来,直达心底。而远处树丛忽地银光一闪,有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去。冥夜心神一凝,马上紧随而至。

房间里,千帆看著满屋子跪在地上的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这算什麽?你们回话啊,全跪著算什麽?”

罗越赶紧过来扶他:“你别急啊,魔族跟咱们人类不同,体魄很强健,一般的小伤小病是不碍事的,让御医给他慢慢调理,肯定没几天又活蹦乱跳了,你自己身体也不算好,现在夜深了,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有这麽多医生在这里守著,你不用太担心……”

“我不走!”千帆挣开弟弟,冲到床边,握起孩子的小手。御医查不出寒毒的所在,千帆便认为小殿下的伤痛,全因他所刺那一剑引起。他对著已经合上了眼睛的孩子,声泪俱下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为什麽?为什麽你不肯让伤口好起来?是不是还怪我,怪我骗你伤害你?是我亲手刺下的伤口,所以不肯让它痊愈?你恨我是不是?如果你恨,就醒来打骂我报复我啊,不要睡不要合上眼睛,小殿下,你再看看我,看看我……”他真的怕了,怕那双银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这孩子刚刚在喊妈妈,可魔族的前任王妃仕纾早就过世了啊。“你是不是梦见妈妈了?小殿下,你别跟她走啊。我在这里。我知道你厌了倦了,但你说过,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你不能食言……”

他太激动,那对身体很不好。罗越跟御医交换一个眼神,走到他後面抱起他:“哥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功夫,交给医生。”

“不……”千帆挣动起来,後颈微微一麻,他的头歪靠在弟弟肩膀上,失去了意识。

罗越把暗帝抱回寝室之後,很快收到侍卫来报,宫里又发现了一具离奇的干尸。

短短几天里,已经是第五具了。这次是位女性,依服饰上看,该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宫女。罗越去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跟前四具一样,尸体像被吸血鬼吸干血液,只剩骨架子,空空洞洞地支在衣服里面,辨不清面貌。罗越不相信有吸血鬼,天底下有能耐把人精气吸尽的,只有魔族。他提了剑,带了一对卫兵四处搜寻,在御花园一块空地上找到了那位魔族的贵公子──归翼少爷。

看著他领了一队人闯进结界,冥夜有点头疼。

这个结界不是小魔王设下的,施法的另有其人,结界易进难出,分明是一个陷阱,像蜘蛛张开的网,专门等猎物自己闯上门。

还没等罗越摆出捉人的架势,就听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嗯,这几个人类长得太丑,不及格。”话音刚落,一个银发银眸的可爱男孩出现在冥夜面前,笑得天真烂漫:“你倒是长得不错,哥哥,你愿意让我吸走精魂吗?”

银眸霎时闪动慑人心魄的亮光,若是普通人,心神早为之夺。冥夜只闲闲问来:“你吸走精魂要干什麽?”

少年有些奇怪,对方竟不受自己的慑心术影响。

冥夜见他不答,又问:“顺天城早已颁下禁令,魔族不得伤害人类。你不但吃了人,就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

那少年嗤笑:“我不是顺天城的人,不受那种荒唐禁令的约束,主上说了,我想吃谁就吃谁,哪个也管不了我。”

冥夜仔细看他,年纪跟自己相若,比归翼要小一些。他说他不是顺天城的人,难道在顺天城以外,还有其他魔族的存在?那是自己一直怀疑又无从证实的事。十五年前的神魔大战,只留下三万魔族遗民,其他人呢?全被杀光了?还是被天帝封印在什麽地方?葵曾说过,本该在人类入侵魔宫时舍身殉国的前任魔君和王妃,并没有死,他们又去了什麽地方?

冥夜隐隐觉得,所有疑团,都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找到答案。

“主上?”突然灵光一闪,他张口便问:“你的主上,是深天葵麽?”

“大胆!”少年怒斥:“你是什麽身份?连我都不被允许,你竟敢直呼主上的名讳?我要割掉你的舌头!”他铮然拔刀,杀意凛然地挥向冥夜。

冥夜身形一退,避过刀刃的时候大吃一惊,对方手上那把寒光闪耀的宝剑,不正正是自己的寒月刀?!